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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万万个日子里,继续做好你自己吧。你不完美,又如此完美。】
声音响起时,宋宴清能看到的不止眼前的人潮,还有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的自己。
有他最初自己一个人偷偷练舞的片段、亦有他用同一首曲调折磨五哥六哥的回忆、更有他在战场敲击军鼓、发出震撼人心的号令与声音……
但那种时刻,越到后面渐少。
所以旧日的那个他,消失了吗?
不,只是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他挥汗如雨地练剑、他奔跑在匪山上因紧张而呼吸急促、他的剑指向屠杀枣后村的恶人、他排兵练阵击杀倭寇……
每一天,他都走在新的路上,走向一个……更好的未来。宋宴清坚信如此。
宋宴清对着人群挥了挥手,十里亭不断变小,人群在管理下不再追上来,他方才问道:“怎么还是走漏了消息?”
“圣上,这如何瞒得住。”李福道,“您一动,诸处都要动的,只消有一个人见着,那就彻底瞒不住,又不可能完全没人撞见。”
“轻装简行亦可。”宋宴清想,马骑上就跑。
李福打趣一句:“已格外精简了,连耶先生都没别的马车坐。”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耶瀚行带着妻子,得有夫妻二人的车马才方便。
宋宴清此行把耶瀚行一并捎带上,计划把太傅带回京去,继续当太傅。
此时耶瀚行就坐在宋宴清车里,等会给他讲杂课。
耶瀚行因为先前写了檄文,很是不好意思,听到打趣也不吭声。换作从前,少说也要说笑几句。
等宋宴清提笔,写上第一笔,耶瀚行就险些憋不住了,看得眉头直皱。
因为那字,好似又丑回去了!
宋宴清瞅他两眼,很快猜到是久不练字的问题,当即掀开车帘,对外喊道:“六哥!快来!”
弟弟急需你。
宋曲生并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他骑着马到圣驾附近,上了车,却发现只需要跟七弟一道听太傅讲课。
虽然内容他不大爱听,但看七弟一脸苦闷,陪陪还是可以的。
宋曲生盘腿端坐着,取出一方小扎,一边听、一边也记下几个字。
耶瀚行打眼往那字迹上一瞧,眉头重新皱起来。
领兵几载,这字原本不丑的,功夫上也松散太多。
他素来不作伪,过了一会,宋曲生也反应过来,七弟在坑他同受,当下偷偷伸着胳膊肘去碰宋宴清。两兄弟力气都大,玩闹都险些撞到马车外头去。
耶瀚行看得头大,加大声量:“圣上、将军可是今日困顿,无心听讲?”
“没有。”
“不敢。”
二人不再闹腾,耶瀚行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李福坐到了车门外,不过耳朵也支棱着,亦是在认真听。
车夫就如同当初的李福,心想:圣上果真好学,身边人亦是如此。
可惜他得认真赶路,不敢分神去听,但可努力让车马平稳些。
马车吱呀吱呀地向前走着,先“路过”了小马的老家。
说路过有些勉强,其实要往旁边走上好些时日。
宋宴清看着近乡情怯的小马,对他说道:“既然近了,就回家去看看。”
小马:“我不敢回去……”
他望着宋宴清,倾诉自己的担忧:“我、我害怕弟弟死了,怕我爹娘也死了,怕我认识的那些人都成了一个个土包,可能连当土包的机会都没有,全都成了野物的腹中食。”
“我以前踩到过骨头,还以为是哪家的老爷浪费,细看才发现就是人的。”
“都到家门口了,你怕个什么?”李福瞪他,“我一早就叮嘱过,让人送银子去。有银子,也有宫里的话传过去,能出什么事。”
宋宴清又道:“你家乡这几年收成都不错,风调雨顺。再说了,你日后可未必有空。”
“为何没空?”小马不解,他是最有空的那个。
自从军中回到京城,他就成了大闲人。
说管人,那是干哥哥李福的差事;说伺候人,主子又不叫他们做多少事。小马还觉得自己心眼太少,实在愚笨不堪用。
宋宴清道:“虽然让你选了在我身边还是回海定军,但我私心还是想送你回军中。你不必听你干哥的那些长远话,你不在我身边,他不是还在么,再说了,你不在,我也惦记你。”
在军中,小马才是段万里。在他身边,小马只是小马。
小马一脸想说点什么,可又小心地往李福看去寻求建议,弄得李福更无奈。
这蠢蛋,这么多年也不见长两个心眼子,什么都暴露给圣上了!
宋宴清目光扫过两人,好笑地补充一句:“这是军令。”
“是,将军!”
小马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好一阵又小声问:“那我回头要是自己想回来呢?”
“等你自己想回来,就站在宫门口,我跟李福去接你。”
如此说了一通,小马才鼓足勇气,骑着马,带上人,往家里去。
宋宴清有点儿羡慕,但远没到特别羡慕的份上,因为他也在回家的路上。
再后来,车马队伍到京城近处。
宋曲生没直接进京城,而是分出车马,坐着车去了陵园。
让他如此挂心的自然不是先帝陵,而是已入土为安的大哥。
宋宴清、耶瀚行跟他挤在一辆马车上,车后面还跟着倔强史官的小马车。若非宋宴清不让,史官非得也挤在一处。
到了陵园宋承宇长眠之地,宋曲生再忍不住,痛哭起来;耶瀚行也伤心落泪,别过脸去。
宋宴清已经伤心过多次,被时间治愈不少,此时比特别难过的宋曲生好得多,伸出手拍拍他的背,劝慰道:“六哥,莫太过伤心。”
宋曲生根本听不进去,非常投入地嚎哭。
哭得宋宴清过分敏锐的耳朵刺疼,他捂住耳朵,另类小声劝道:“六哥,你哭得太大声了,小心吵着大哥。”
宋曲生哭声一噎,抽噎着回问:“当真?”
宋宴清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望着墓碑的方向,突然有种明悟,故而肯定道:“真的,大哥才不想听我们哭。”
“去年春天,大哥说要带岁岁放纸鸢,我们回去路上买几个纸鸢吧。”
“好。”宋曲生拿帕子擦擦脸,哭懵了头脑,很不靠谱地问道,“要到……这儿来放吗?”
宋曲生不再是从前圆润的模样,面上有了青年人的棱角,眼神也多了份历练过的锐利,可当双眼盈着水润,又仿佛回到了从前,总带着股敦厚真诚。
弄得宋宴清以为他是认真的,怂道:“那还是不了,我怕嫂子打我。”
迎风落泪的耶瀚行闻言也止住难过,带泪笑道:“承宇虽身陷为难,却是心胸开阔的君子。他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