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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湖水底,脏污的臭水汹涌着?向她扑过来,她无力挣扎,只能渐渐被压在最下面,韩临渊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雾,扯下了她的衣裳,露出了她雪白的肩颈,她躺在水面下,渐渐被黑色浸染,一双眼也变成了污浊的黑,只有她的心还?是红的。

她拼命地扑腾着?,挣扎着?,渐渐自己生出翅膀来,缓慢的在水下游动,慢慢的浮向水面,浮向飘着?光的地方。

她“呼”的一下挣出了水面,也“呼”的一下从梦境中醒来,满身大汗的骤然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明?媚的阳光从窗外落进来,将这个房间照亮,萧言暮骤然拉开床帏,瞧了一眼天色,舔了舔干巴巴的唇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恍惚间,竟然以为自己还?在韩府,幸好她出来了。

“萧姑娘。”她拉开帷帐的同时,在她的外间传来了程小旗的声音:“睡醒了吗?我去给你提点?水来梳洗啊。”

程小旗总是不?分昼夜的守在她的外间,她若是醒着?,程小旗就进来与她说?说?话,她若是睡了,程小旗就守在外面,像是——像是萧言暮身边最有力的一道防线。

“好。”萧言暮道了一声后,匆忙自床榻间起身,拿了一套衣裳来穿。

府内没有女子,但是衣裳之物从不?短缺,她穿的都是最好的,今日备给她的是一套白锦绣银嵌兰花的百褶长裙,出尘的白与清雅的兰相?交刺绣,外衬了一件雾蓝色的大氅,上有雪白的雪绒毛儿,裹着?萧言暮白嫩的脸蛋。

她发鬓一向清爽,没有簪过多的首饰,只以一根银簪挽了一个海棠垂鬓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素净的面容来,远远一望,似是山中明?月,清辉摇晃。

“来咯。”下一刻,程小旗已经左手端着?热水盆儿、右手提着?早膳盒进来了,她将热水盆儿放置在黄花梨木架子上,道:“你自己来洗。”

程小旗顶多帮她倒热水,至于什么伺候人净面这种细致的活儿她是不?会干的,幸而?萧言暮也没有矫情到那个地步,她快步走来,俯身洗了一把脸后,以白帕净面,然后问道:“昨儿个你说?去查案,可有给我找到合适的案子?”

程小旗已经抽身转到桌前了,她将手里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拿出来,端放到桌上,一边放一边说?:“有,找到了,你先过来用膳,吃过之后,我带你出去转转,沈千户说?了,他最近忙,暂时没时间管咱们俩,你想出去玩儿就出去玩儿,想玩儿多久都行?。”

沈溯这边跟程小旗打过招呼,所以程小旗才能畅通无阻的去调遣档案,去抢案子,去带萧言暮四?处转来转去。

沈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没有因为萧言暮的话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而?糊弄她,也没有因为她的弱小而?擅自替她做决定,他像是郑重对待一件大事?一样,来对待萧言暮的选择,哪怕他心底里都觉得萧言暮不?一定坚持的下来。

萧言暮听到“玩儿”的时候,便知道沈溯和程小旗心里都没真的把她当成是“同等的同僚”来看,但她心里更清楚,她现在确实也没那个本?事?让人家对她“刮目相?看”,只能憋着?这口气,忍着?往下听。

她想证明?自己,也不?该是现在跟程小旗反驳,而?是应该“到事?儿上见?”。

“好。”萧言暮道:“那我们用过膳就去看看。”

她跃跃欲试,毕竟这是她第一个查看的案子。

用过膳后已是巳时,萧言暮戴着?面具,跟着?程小旗骑马,一起从沈府离开,去了外城的小县中。

她们今日要查的案子,是近日刚发生的,寡妇杀叔案。

第31章 女人的权势和野心

京外周遭有很多绵延小镇, 镇下还有乡,乡下还有村,因土地制度不便于流通, 很多村民?落地生根, 一生都不会踏出自己出生的乡镇, 嫁出几百里基本就是远嫁,一生都回不得几次家门。

而这次的“寡妇杀叔案”, 就发生在一个闭塞偏僻的小村庄里。

小村庄叫“吴家村”,案件的过程也很简单,说是有一户人家,姓“吴”,吴家为两兄弟, 父早亡,只有一个母亲,带着俩兄弟过活。

这寡妇姓王, 说是寡妇先嫁给了吴家长子,长子死后?, 还有个次子, 而寡妇觉得丈夫死了,这个家也没指望了, 所以想要霸占家中钱财,便想趁着?次子睡觉时,将次子打死,继承财产, 而恰好被起?夜的吴家老母瞧见了, 吴家老母高嚷着唤来了众人,将王寡妇当场捉拿。

便称此案为“寡妇杀叔案”。

村子里是有村长的, 在一个村庄里,村长的权利极大?,几乎可?以断村民?生死,按理来说,这种小案件,甚至都不会报官,只由村长一句话,便都自行处置了去,但这案子之所?以送到镇上,是因这寡妇的弟弟不认为自己的姐姐是贪财、害人之人,一直咬牙抗争,不允村内自行判罚,才保住了着?寡妇的一条命。

且,这寡妇的弟弟是个读书人,是个秀才,日后?是可?能会做官的,村中人忌惮他,这秀才一闹,此事才送到了衙门?口去查。

恰好程小旗来要案子,便将这小案子要来,领着?萧言暮来看?。

从京中出来,赶到这小城镇,足足用了一整个上午的时辰,到了午时,他们才到了这个小城镇的官衙。

小城镇偏僻,街头巷尾的路都是土路,未曾铺过瓷砖,马车在这种道上根本跑不快,只有骑马,周遭还有推驴车押货的,将黄土路踩的飞沙漫天,使人的衣摆下方都覆了一层薄薄的黄沙,一抖衣裳,便有尘雾扬起?,行过的驴车一边走一边排泄,地面上都一股臭烘烘的味儿,直熏人的面。

程小旗恐萧言暮觉得此处腌臜,或者旅途疲惫,便回过头去问她:“我们已到了此处衙门?,这寡妇也被暂时的收押进了城镇的天牢里,你还想要继续看?吗?”

这一路舟车劳顿,极耗人力气,程小旗人高马大?,比之寻常男子还强盛三分,又常年纵马,自然不惧这些疲累,但萧言暮纤细的像是风中青柳,身薄体?弱,这一趟怕是跑的腰酸背痛。

程小旗问话时,正好瞧见萧言暮侧脸。

萧言暮骑在马上,面上还戴着?面具,看?不见五官轮廓,只能瞧见如玉的一小截下颌,她脊背挺直的坐在马上,一阵风吹来,她身上的雅兰色锦袍被吹动,勾勒出一层薄薄的背的形状来。

“继续。”萧言暮裹紧了身上的锦袍,因为戴着?面具,所?以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闷,还带着?几分嘶哑之意。

“好。”程小旗便带她下了马,便直奔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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