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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怔。

天子和王子盛满头雾水,王子岁则迅速反应过来,想起城外的会盟台,对晋使的来意猜出几分。

“召。”

对于晋王,姬典始终心存畏惧。

午夜梦回,宫变当日的一幕幕闪过脑海,犹能记起飞溅在丹陛前的血,依稀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他不只一次从梦中惊醒,全身被冷汗浸透。恐慌笼罩之下,他心跳飞快,近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畏惧如影随形,在祭祀之后变得更加严重。发展到如今,听到“晋王”二字,他都会下意识绷紧神经。

突闻晋使求见,他不免慌了神,勉强镇定情绪,才紧绷着声音召来人入殿。

“天子宣见!”

侍人的声音响彻殿前,殿门向内推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入耳时无比清晰。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后,黑袍高冠,腰佩铁剑,剑旁悬有金印,脚下踏着皮履,是典型的晋国氏族打扮。

来人背光而立,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容。

直至他迈步跨过殿门,袍袖振动带起微风,走入灯光之下,姬典三人才认出他,不由得面露异色。

雍檀。

晋国雍氏子,以勇毅擅辩名震上京。

前曾为使入觐,当殿质问废王,逼得废王和执政哑口无言。

事情发生时,姬典三人都在场。回想当日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面对三人的目光,雍檀神态若定,波澜不惊。他迈步穿过大殿,距王座五步站定,叠手施礼,口称:“参见陛下。”

王座下首的两人被他忽略,俨然是刻意为之。

对此,王子盛和王子岁接受良好,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身为大国氏族,嚣张跋扈才是常态。若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反而会让三人心生不安。

“免。”姬典声音紧绷,能轻易听出紧张情绪。

“谢陛下。”雍檀顺势站起身,两指宽的冠带垂挂肩头,边缘压上领口花纹,恰好遮挡住猛兽的利爪。

雍檀此行肩负使命,专为邀天子后日出城,见证诸侯会盟。

他随身携带一只木盒,盒中盛放一卷竹简,是林珩亲笔撰写的奏疏。奏疏内容不长,仅有寥寥二十余字,却盖有多枚印章。

玄鸟,於菟,睚眦,蠃鱼。

四枚君印并列,赫然印在奏疏末尾,代表了四大诸侯的态度。

“后日诸侯会盟,请陛下务必出席。”雍檀言辞恭敬,却没有给姬典选择的余地。

诸侯在王城下会盟,对王权是沉重的打击。

姬典深知这一点,握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愤怒和恐惧交替攀升,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嘴里仿佛尝到腥甜。

今日雍檀入宫,名义上是邀请,实则是走个过场。

会盟已经定下,绝不可能更改。

他既然受邀,无论是否情愿都必须到场。

“陛下有伤,恐行动不便。”十分意外地,王子盛挺身而出,主动开口为天子解围。

雍檀看他一眼,似有些惊讶,旋即被讽笑取代:“昔年废王向各国索质子,下诏诸侯,无分年少病弱,公子必须按时启程。诸公子长途跋涉,有人病殁途中,上京非但不体恤,反而大加斥责。此事明载史书,王子莫非忘了?”

提起当年旧事,姬典三人顿觉心头一沉,王子盛的脸色尤其难看。

他以天子有伤为借口,雍檀便以质子一事回应。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风马牛不相及,却清楚明白地告知三人,当年上京强势,纵然无理也要压得诸侯低头。如今风水轮流转,曾经的质子摇身一变成为诸侯国的掌权者,强弱易形,攻守易势,最好认清自身处境,不必枉费心机。

“后日会盟,万望陛下准时。”

话落,雍檀留下奏疏,转身离开大殿。

他甚至未等到天子允许,完全不将三人放在眼中,狂妄傲慢可见一斑。

“陛下……”王子盛眼圈发红,又怒又气,却毫无办法。

王子岁垂下视线,盯着袖摆上的花纹,好似出了神。

姬典攥紧手中的竹简,狠狠咬牙,抬手就要扔出去。瞥见露出的一方君印,动作忽然僵住。

许久,他颓然地放下手,愤怒如潮水退去,只剩下无尽的凄凉。

“父亲当年作孽,为何报应到你我身上?”

废王强索质子,各国公子在上京的遭遇,兄弟三人都看在眼里。

小国之人朝不保夕,大国公子也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晋王险些丧命冰湖,事后更遭遇刺杀,这件事不是秘密。虽然行凶之人遭到惩戒,造成的恶果却无法挽回。

类似的情形时有发生,遭遇恶意,大国公子能设法讨回公道,小国之人死便死了,真相和冤屈都被掩埋,无人问津。

若无今日的遭遇,回想起当初,兄弟三人不会觉得任何不妥。只有设身处地,亲身体会到这种无力和绝望,他们才幡然醒悟,明白当年的过错。

可惜为时已晚。

“晚了。”

王子岁抬起眼皮,表情淡漠,声音中不掺杂丝毫情绪。

姬典和王子盛脸色惨淡,清楚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无能力报复诸侯,唯有将一切归罪废王,向他倾泻怒火。

姬典本想派遣使者去见姬超,设法收敛废王的尸体。交换条件是不问其罪。

现如今,休想他再费心费力。

非是顾忌父子血缘,他更想派人鞭尸,以解心头之恨!

雍檀离开王宫,驾车行出城外。

穿过城门,一眼能望见并排的三座祭台。台下散落火焚的痕迹,皆是当初祭祀所留。

相距祭台不远,是拔地而起的会盟台。

台高三丈,四面呈梯形。台顶砌平,用作定盟之处。

从台顶到台底,阶梯错落,由窄至宽。台基周围遍插图腾旗,象征参与会盟的各国国君。

用于搭建的器械已经撤走,各国匠人却迟迟不愿离去。

众人守在台下,从四面仰望高处,为能亲身参与这项工程感到荣耀。

战车途经台下,雍檀从车厢望去,意外望见一道苍老的身影,竟是上京的巫。

祭祀当日,巫身受重伤。被抬入晋军大营时,人已奄奄一息,随时将要断气。

在晋营养伤期间,他从未在人前露面,以至于不少人忘记他的存在。今日出现在会盟台下,他的双腿仍无法移动,气色欠佳,精神却相当不错。

两名巫奴抬着他,停在一面图腾旗下。良医守在他身边,始终寸步不离。

头发花白的老人仰望高处,神情莫名。视线穿透空中流云,直击蔚蓝苍穹,好似没有边际。

“天子失其鹿,天下共逐。日月轮转,王朝兴替,天兆,果真是天兆!”

车奴扬鞭,战车越过林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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