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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从无虚言。”

赖白一把扯掉头上的布巾,展开绢布细看,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公子要城门之权?”

“正是。”马桂双手袖在身前,颔首道,“赖氏掌巡城之责,自该眼明心亮。何时纵,何时锁,当从公子之令。”

“只需如此?”赖白不敢相信。

“然。”

赖白攥紧绢布,上面的文字仿佛活了一般,不断冲入他的眼帘,映入他的脑海。

左右衡量间,焰心突然爆裂,几点火星落向结痂的手背,灼烧感令他手指微颤。

想到日前的遭遇,思及先氏的下场,赖白终于下定决心。

他直接展开布巾,提笔写下两行字,取私印落于上,郑重交给马桂,口中道:“赖氏愿投公子珩,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唯求既往不咎。”

“君之言,仆定当呈报。”

马桂妥当收起布巾,告辞离开府上。

送走来人,赖白独自坐在屏风前,凝视铺在案上的绢布,猛然间站起身:“备车,去吕府。”

“诺。”

马桂离开城东,策马返回晋侯宫。

宫门已经关闭,他在门前翻身下马,向甲士亮出铜牌,顺利进入宫内。

彼时,林珩服过药,已经在寝殿休息。

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他又一次回到上京城。

为天子贺寿,宫内举办宴会。

大殿内座无虚席,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各国质子受邀列席,他恰好坐在楚煜对面。

酒酣耳热之际,一阵香风袭来,几名王女走入席间,嬉笑着围住楚煜,举盏要他饮酒。

王子和贵族们不怀好意地鼓噪,闻越人擅歌舞,请公子煜为天子贺。

天子没有阻拦,上京群臣愈发放肆,分明是要看一场好戏。

折辱之举不加掩饰,诸侯公子们感同身受,无不面带怒色咬牙切齿。

不料楚煜翩然起身,取发簪在手,离席步入大殿正中。

红衣烈烈,黑发垂过腰际。

越国公子身姿俊雅,容貌昳丽。

他手持玉簪,轻轻扫过王女发鬓。在对方怔忪时,抽走高髻上锋利的刀簪,随手掷出,一声钝响,锋利的一端落在天子案上,足足陷入两寸。

大殿内一片死寂,楚煜叠手立在正中,眸光潋滟,笑容肆意。举手投足俊逸无双,唇色殷红,惊人地秾艳。

“越公子煜,贺天子寿!”

留下这句话,楚煜转身离殿,无人胆敢阻拦。

上京贵族骤然清醒,王子和王女们也表情讪讪。他们终于意识到楚煜是大国公子,越侯唯一的儿子,绝非能肆意取乐之人。

相比上京众人,质子们顿觉出了一口恶气。

尤其是小国公子。

哪怕楚煜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也乐于跟随,纷纷起身离席。不多时,质子的席位上空空如也。

走在众人之间,捕捉到耳畔的议论,林珩心中清楚,日后质子归国,一旦有机会登上君位,必然不乏楚煜的盟友。

梦境中,盛宴的场景发生扭曲。

华丽的色彩迅速黯淡,变得支离破碎,尽数融入黑暗。

林珩睁开双眼,仰望帐顶。短暂的恍惚之后,眼神变得坚定。

他不是楚煜,也做不成楚煜。

他自有一套行事法则。无人相助,有猛虎拦路,那便手持刀剑杀出一条路。

踏着鲜血前行,同样能闯出一片坦途!

第四十章

越国,禹州。

逢季末大市,禹州城门大开。南来北往的商人涌入城内,道路上人欢马叫,挥袖成云,拥挤得水泄不通。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城内又多是土路,难免变得泥泞。

行走在道路上,不多时就会满脚湿泥,裤脚看不出本来颜色。多数人索性赤脚,或是换上草鞋,反倒比步履和皮履更加方便。

商人或是牵着骡马,或是背着藤筐,紧赶慢赶奔向城中集市。

“让路,快让开!”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骑士策马扬鞭,穿过城门不久,很快被堵住前路。

道路上人满为患,熙来攘往,挨山塞海。

骑士肩负使命,携带国太夫人亲笔书信从晋国赶来。途中遇到暴雨,河桥垮塌耽搁数日,本就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抵达禹州城,距越侯宫仅一步之遥,偏偏被人群堵住,心中焦躁可想而知。

为首之人举起单臂,马鞭划过半空,甩出清脆的鞭花。

声音震荡传出,引来巡城甲士注意。

一伍甲士穿过人群,看到被堵在人潮中的骑士,认出对方身上的甲胄和武器,立即分出一人向宫内传讯。

“速报君上,晋国来人。”

说话间,甲士平放长矛,奋力排开人群,艰难开出一条可容骑士通过的道路。

“从此行!”

骑士迅速调转马头,在有限的空间内加速,终于挤出人潮最密集处,踏上前往越侯宫的道路。

“前面一段路不能驰马。”

甲士指明方向,骑士陆续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步行前往宫殿。

抵达宫门时,越侯已经得到消息,提前派人在门前等候。

“君上有旨,诸君随我来。”

侍人躬身引路,众人将马留在宫外,跟随侍人进入宫门。

这一行人出现在城内,迅速引起各方注意。越侯的两个弟弟不必提,以梁氏为首的氏族也心生猜测。

“观其甲胄,实为宗室女护卫。手持晋国兵器,其主应为晋国太夫人。此时入越,不知所为何来?”

众人猜测纷纭,始终莫衷一是。

氏族们的目光聚集向越侯宫,心中疑惑重重,却无一人出面打探,也未曾调动宫内人手,显然是心存顾忌。

宫宴之上,越侯当众斥责梁氏野心,使得梁氏投鼠忌器,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

毕竟乱臣贼子之名不好听。

回溯梁氏入越的经历,一旦罪名落实,更要被痛斥忘恩负义,全族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如此情况下,梁氏家主被迫称病休养,在家中闭门不出。梁氏诸人偃旗息鼓,陆续蛰伏下来,不再如平日里赫赫扬扬。

各家氏族察觉风向,非但没有趁机分割权柄,反而变得缩手缩脚,行事愈发谨小慎微。

“梁氏之威可见一斑。”知晓城内情况,越侯未见恼怒,只有一声冷笑,全因心中早有预料。

“梁氏不除,君位迟早形同虚设。”

楚煜正坐在越侯下首,面前堆起小山般的竹简。

他没有戴冠,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发上仅有一枚玉簪。簪头雕刻狼首,莹润的色泽,却烙印狰狞凶戾。

白皙的手指展开简册,看到记载在卷内的文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提笔划掉两个名字,随手放在一旁。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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