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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和小鸟一起睡个天昏地暗罢了,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精神一旦松懈,很容易就被攻破了。

谢恺尘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勉强把被小毯子裹着的纪攸抱到床上,自己和衣而卧躺在旁边。

他扭头看了看幼崽,隐隐期待能和对方进入同一个梦境,看一看小鸟儿醉了的时候会梦见怎样的世界。

是森林,真正的圣梧桐,过去的伙伴,开不完的太阳花?

还是……会梦见自己呢?

意识彻底滑入深渊前,谢恺尘最后看见的是他们的链接。

灰绿色的小星星安稳地躺在精神空间中,旁若无人呼呼大睡。

柔软的边角一翘一翘,好似跟着主人们一起熏熏然了。

星星躺着的姿势和他、小叽一模一样。

简直像一家三口。

只不过,是自己一个家长带两个幼崽。

都被宠坏了的那种。

*

与预计并不相同,谢恺尘既没有进入纪攸的梦境,也不是他们平日里那个共享的精神海。

这是个单独的空间。

不仅独立于他们各自的精神力,而且因为受到双重醉意的侵扰,时间线再度发生扭曲。

十六岁的谢恺尘上一秒还在送别正式退休的老师,鲜花,横幅,掌声,功勋章,慕名而来的人群把船坞围得水泄不通。

下一秒,周遭所有依依惜别的人都不见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站在湖畔边。

这是什么地方?

他为什么在这里?

该不会是自己被敌国的高科技武器埋伏、传送进虫洞里了吧?

年轻的小太子有些茫然。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是未来某个时空的自己精神力失控,发生了回溯吧。

少年叹了口气。

这样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像其他人一样,将精神力收放自如呢?

老师一直想教会他控制,然而他这个学生实在是太没天赋,把老师熬到退休都没能学会。

等到那个长大以后的自己彻底将精神力和体力全都耗空以后,回溯就会结束了。

现在除了等待无事可做,小太子认命地拢了拢衣襟。

正常的时空还处在秋天,然而他瞅瞅眼前的湖面,全都结冰了,明显是一年之中最严寒的时节,他浑身上下最厚的是一条围巾。

这儿是个看起来很漂亮的湖畔,但并不是公园,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太子在干枯的草地和站着中间踌躇片刻,还是选择后者。

他眺望着湖泊和对岸朦胧的景色,心中竟然有隐约的期待。

这一次的回溯,还会再遇见十五岁时那个贸然闯进来的小美人吗?

对于谢恺尘来说,回溯是一项非常私人的事情。

除了潜意识捏造出来的假象,并不会真的有其他人入侵。

那个小美人是个意外。

直到一年后的今天,他仍搞不清楚原理。

只不过小美人就出现过那么一回,像朵惊艳的却只绽放一次的昙花,让少年颇有些魂牵梦萦。

意识到自己的盼望后,少年一惊。

他向来是讨厌人类的,大大小小场合中见过的各个星球各个种族的美人千千万万,从来也没谁能够打动他的心。

怎么偏偏惦念着最缥缈的那一个?

或许这是潜意识为他捏造出来的一份陪伴也说不定,世界上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

男孩儿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按耐下那份没道理的等待,突然觉得这个空空荡荡的精神空间哪儿哪儿都有些碍眼。

也不管草屑会弄脏衣服,索性在岸边躺下了。

回溯本身就是一种意识陷入昏迷的阶段,相当于某种程度的睡着。

如果在睡眠里再睡觉,又会怎么样呢?

谢恺尘不清楚,因为他才闭上眼没多长时间,突然觉得有什么痒酥酥的拂过自己面颊,还带着一阵令他眷恋的幽香。

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辉煌的淡金,如同一座圣洁的神庙向他俯瞰过来。

“醒了呀。”柔软的少年音咯咯笑着在他耳边响起,“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是那个人!

谢恺尘心脏被电了一下似的,猛然起身,猝不及防撞到了什么。

捂住额头的同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些扑面而来的淡金色是对方散落的长卷发。

小太子被撞得生疼,揉了揉前额,不忘关心道:“你还好吧?”

小美人原本双手背在身后,弯腰凑近他,这时候重新直起身,洁白的贝齿咬着淡粉色的嘴唇笑起来:“人类真笨。”

金光与香气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离得远了些。

谢恺尘感到一阵失落。不过好在对方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事儿。

少年并不想被这个比自己娇小的男孩俯视,也站了起来。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不是人类吗?”

“当然啦。”小美人回答得理所应当。

谢恺尘问:“那你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又来了,这熟悉的、叫人心生恼怒的搪塞。

他们离得并不算远,算是踏入了对方信任的社交距离。

然而即便如此,谢恺尘依然看不清小美人的模样。

唯有那双眼睛格外清晰,是剔透的冰绿色。

宛若初春时节将将抽条的柳枝,轻拂过尚未化冻的湖面,缭绕出的淡淡雾气。

真漂亮。

见识过帝国国库中堆成山的金银财宝的小太子想。

翻遍整个宇宙也找不出比他的眼眸更美丽的瑰宝。

他们许久未见,谢恺尘从十五岁走向十六岁,个子仍然在窜,骨头每一天好像都在变得更加坚韧有力,棱角与线条也愈发向这成年人靠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每一天好像都在长大。

然而一年时间,小美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谢恺尘想到一个应当不会被拒绝回答的问题:“你多大了?”

“十三。”小美人说,“可能是吧。”

他的声音轻快,既像踩着铃铛,又好像喝醉了似的,和双眼一样蒙着一层湿润的雾。

“但我也不记得啦。”

他说。

——又一个不是人类的佐证。

青春期的男孩儿们当然会对自己的年龄记得清清楚楚,多一天,少一天都要锱铢必较,唯恐被当成小孩子。

十三岁,那就是和他的二弟一样大。

谢恺尘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谢鸣风。

刚升入中学的二皇子同样处在纠结而敏感的青春期,因为双腿残疾以及较弱的精神力而自卑,无从排解,全靠吃,自暴自弃把自己吃成了圆形。

十三岁的弟弟,以及他的那些同学们,在小太子看来无疑是一群闹哄哄、乱糟糟、闻着也不怎么样的臭小子,多待一会儿都感到烦躁。

然而相同年龄相同性别的小美人,却是朵不染尘埃的冰雪莲,盛放于封冻的湖水中央,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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