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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扑面的海风。
然而膝头的小凤凰并不甘愿陷入寂静,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我想约阿诺了。”
“……嗯?这是告别吗?”
临终关怀就到这里结束了吧,老皇帝想。
他仍有遗憾,但并无不甘。
“那快点回去吧,孩子。谢谢你陪朕最后一程。”
“不是这样啾。”纪攸扇了扇双翼,郑重其事,“请您做好准备,父亲先生,我要带您回去了。”
“什——”
在陡然盛大的金光淹没了五感时,老皇帝唯一的念头竟然是,这小家伙怎么喊自己“父亲”喊得越来越顺嘴了?
……还有,“父亲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怪称呼啊!
*
“什么?!”谢鸣风拍案而起,“你说父皇醒了?”
——等等,错了。
他起不来。
重来。
“什么?!”谢鸣风震惊地拍上轮椅扶手,“你说父皇醒了?”
店小二本来单脚杵在扶手上,另一边爪子举起来给自己挠痒痒,被他这么一拍差点摔下去。
还好双爪倒挂金钩稳住了自己。
金刚鹦鹉愤怒地飞起来,抖了主人一身羽粉:“憋吵吵!憋吵吵!”
自从早些时候学到了这个词,店小二就不停嘚啵嘚啵重复。
谢鸣风忍无可忍,在PADD上选购鸟类专用嘴套。
相比二皇子大张旗鼓表现出的震惊,太子则沉着得多:“详细情况呢?”
来通知皇子们的仆从也一脸难以置信:“医生说,本来做临终关怀时,陛下的精神值已经趋于稳定了,其他生命迹象也……但突然所有仪器都报警了,医生就赶紧进去看,结果发现陛下竟然醒了!而且还、还……”
谢鸣风催促道:“还什么?快说啊!”
仆从咽了咽口水:“还、还自己走下床了……”
皇子们:“……”
医学奇迹出现了。
老皇帝重病卧床数年,肌理萎缩,器官罢工,心脏几度停跳。
全帝国最好的医生几次将他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终究也有回天乏术的一日。
连医生都判断需要做临终关怀了,结果一通疗愈之后,陛下不仅没能“安息”,反倒起死回生了?
和瘫痪没什么差别的老皇帝,醒来之后竟、然、能、自、主、下、床?!
不仅各部已经准备好悼词,许多听到风声的民众都预感到即将进入国丧期。
结果突然……康复了?
虽然帝国医学发展位列宇宙前沿,也没这么离谱。
唯一的可能性……
谢恺尘眸色沉了沉。
是凤凰的力量吗?
除了对精神损伤有着平复一切的治愈力,还能够修补生理上、甚至是不可逆转的病症?
小家伙的能力,或许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惊人得多。
面对两个皇子各异的神色,仆从擦了擦汗:“总之请您二位尽快过去看看吧。”
谢鸣风:“行,知道了,下去吧。”
仆从忙不迭退下,然而还没走出门,又被二皇子喊住。
谢鸣风神情复杂,瞄了眼大哥,故意清了下嗓子:“那个,老三是不是也收到消息了?”
常年服侍老皇帝的仆从自然是知道三个皇子,不,主要是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种种恩怨,有些惶恐:“三殿下那边……应该有别的人通知吧,我不太清楚。”
这等同于默认。
待仆从离开,谢恺尘起身披上黑裘,看了眼窗外灰败的天色:“走吧。”
矛盾是不可能靠逃避来化解的。
总是躲不掉的。
谢鸣风正欲跟上,被谢恺尘制止了:“你还是等一下吧。”
谢鸣风知道兄长的苦心,不能让老三认为自己站到了太子的阵营,否则若是老三上位,以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的这个哥哥,平日里寡言冷淡,看起来不近人情,宫中上下为之忌惮。
其实比自己还要心善和心软。
谢鸣风的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好。”
他痛恨于自己的软弱,大哥都为自己考虑到这种地步了,自己却连个“站队”的意图都不敢说。
目送兄长离去后,谢鸣风拽了拽花花绿绿的毯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金刚鹦鹉不解,拿爪子踹了踹他:“不走吗?不走吗?我选太子殿下!选太子殿下!”
“你个破鸟懂什么。”谢鸣风嘟囔着,把鸟儿的爪子扒拉到旁边去。
可他心里清楚,连只鸟儿都有这份托付于兄长的勇气与信任,自己却没有。
他在休息室度过了煎熬的五分钟心理斗争后,转动悬浮轮椅,匆匆穿过寒风倒灌的长廊。
*
谢恺尘虽然不惧严寒,但风呛进鼻腔的酸痛是意志再刚强的人类也无法避免的。
他咳了几声,抬头看见最不想见到的人在几个要臣的簇拥下向他走来。
父亲的寝宫就在下一个转角。
这儿是分叉路的交点,是那个所谓避不开的矛盾点。
谢恺尘的视线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掠过。
近年来很有声望的议员蔡沛白;
父亲一直很信赖的大臣伯恩斯;
绵延百年的贵族布鲁斯家家主;
以及军部权势颇盛的凯恩上校。
以及中间那个很有掌权者派头、却挂着一脸亲和笑容的年轻男人。
谢恺尘同父异母的弟弟。
皇位的最大竞争者。
也是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帝国三皇子,谢狄川。
这几人哪一个不是被奢侈品从头裹到脚,随便一个饰品能值普通人家的一套房,恨不得能给每根头发丝都镀上纯金。
相比之下,太子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裘简直显得有些朴素。
除了谢狄川,其他几人看见谢恺尘后,目光都有些莫名的闪躲。
但面上还是要做足尊敬的:“太子殿下。”
还有人装出关切的样子:“殿下身体还好吧?”
立即有人附和:“天寒地冻的,要保重身体啊!”
那些话里隐含着微妙的言下之意,谢恺尘不是听不出来。
他微微颔首,并未回应。
众人自讨没趣,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太子殿下还真是够高傲的。
谢狄川将他打量一番,不疾不徐开口:“大哥,别来无恙啊。”
他的眼睛带着点笑意时极像他的母亲,那个有着魅惑狐狸眼、把老皇帝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谢恺尘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冷漠如古井:“托你的福。”
——托他的福,差点死在荒星。
若不是遇见了凤凰,自己怎么可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
恐怕在父亲之前,帝国就要先为自己举行葬礼了。
说起来,小家伙给父亲治疗过后如何了?
会不会也元气大伤?
想到自家的小朋友,谢恺尘不打算再和谢狄川浪费时间,抬脚迈向父亲的寝殿,从一行人身边走过。
黑色的衣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