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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击了两下,里面赫然出现某视频文件,命名是一串年月日数字加一个人的名字。
这名字跟在这串数字后,显得很突兀也很不合常理。谭承眸色一沉,不等耿维动手就自行点开了视频,同时将其放大到全屏。
血淋淋的画面就这样突兀地跳了出来。
谭承甚至没在第一时间认出那是李识宜,因为他躺在地上。不,准确地说,他是躺在脏兮兮的男厕所里,赤身裸体,双眼紧闭。
那时他的身体尚未完全发育,所以显得格外羸弱,按理说应该有十二三岁了,但看着还不到十岁。上身更是瘦得惊人,哪哪是皮包骨,仿佛从来就没吃饱过。
他侧躺在脏水里,苍白的皮肤遍布淤青,鼻血顺着流到了颈间,左脸到耳畔还有明显的一个鞋印。
镜头晃动不止,因为掌镜的人一直在嘻笑。
应该是于霆。他操着公鸭嗓道:“真过瘾!”
镜头对面的邢天羽上去补了一脚,不偏不倚踢在李识宜肋骨上,但他竟然没睁眼,依旧毫无意志地昏迷,只是身体像蝶翅一样颤了颤。
屏幕后的谭承几乎在同时猛地一激灵。
紧接着就是一阵更为放肆的讥笑,以及突如其来的制止。
“我说你们差不多了吧。动不动就搞这套,不腻?”
镜头倏地转向一直未曾入镜的谭承。他应该是刚从外面进来,校服搭在肩上,头发短得贴头皮,年少轻狂的感觉快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于霆咧嘴:“哟喂,我们是怕你气不顺好不好。上回可是你说要好好修理他的,这才哪到哪啊,你不会是不忍心了吧。”
“开什么玩笑。”小小年纪的谭承已经很有气场。他眉心微皱,神情是如今已无从解读的嫌恶:“天羽,把他脸盖上,看着反胃。”
“拿什么盖,这儿啥都没有,要不……用拖把?”
谭承像扔垃圾一样扔了件校服到地上,正好盖住了李识宜的脸,随即就将手插回兜,转过身,一眼都没再往地上看。
“你这就走啦?”
“废话,跟你们在这儿耗什么。”
视频还没结束,但谭承已经看不下去了。
从见到李识宜躺在地上的第一眼开始,他的身体就已完全僵硬,整个人无法动作,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绷得生疼。由于血流完全失序,一种如同被细针刮过大脑皮层的窒息感和麻痹感慢慢出现,从他的尾椎慢慢爬升至头顶,头皮扯得极紧。
……那么无助的李识宜,那么脏的地面,那么多的伤,甚至还有血。谭承呼吸暂停了好几秒,血液迅速从心脏泵出、涌向四肢,颈侧青筋突突直跳。
突然,手机震了下。
他猛地回神。
是李识宜发的,就四个字:「车别买了。」
耿维始终在旁观。只见谭承先是脸色发青,看完了手机就开始沉默不语。
打从初中起,谭承就是他们几个人的绝对中心。他出身好,有能力,性格又要强,是天生的领袖。
而其他人?
邢天羽够圆滑但玩心太重,于霆有胆量但能力不够,至于耿维自己,心机深沉,可惜出身不行。其他的都可以靠别的东西来弥补,唯独除了出身这条。耿维就算是挣破了天也比不上谭承,因为他没有一个好爷爷,没有一个好爹。所以他第一个就对谭承不服,但同时他也离不开谭承,也欣赏谭承的义气和手腕。
谭承反扣手机,抬起头来看向耿维,阴沉地问:“时隔这么久,为什么今天给我看。”
耿维皱眉反问:“又不记得了?当年你找于霆要过这段视频,于霆手机报废了,没留。”
谭承猛地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想找回视频,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李识宜已经离开。也许是猎奇,也许是出于别的什么,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视频的残酷性。
“把它删了。”
“你不留?”
谭承僵了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留你大爷,不留!”
回到三楼,他远远看到李识宜在沙发喝茶,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谭承心倏然抽紧。
李识宜这人很独特,明明没读过几年书,身上却有股书卷气。他待人看似冷漠,其实说话办事很礼貌也很得体,从不主动与人起冲突,更不会显示出攀附上谁的傲慢。他日子过得很平淡,却甘之如饴,仿佛前三十年过得太苦了,这种平淡足以令他心满意足。
抬起头看见谭承站在电梯处,李识宜顿了一秒,目光有些疑问。谭承用力攥了攥拳,然后才朝他走去。
“试完车了?”
“嗯。”
“不喜欢?”
李识宜低头端起茶盏,嗓音很淡却很清晰:“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试试。”
等他放下茶盏时,谭承抢前将他手指握住了。李识宜顿时抽回,注意到左右的人都隔得比较远才松一口气。
他的脸色不算自然,但还算温和。
谭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低声说:“以后在我面前别抻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凡是你喜欢的,我能办到的,捅破天我都为你办到。”
李识宜奇怪地看着他:“你是觉得我不够干脆?那好,明确告诉你,那车我中意,但我不需要,也要不起。即便真的买回来,那也是你的车,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就和那辆大G一样,我一不会开二不会卖,只会让它停在楼下当摆设。”
谭承没再多谈,但回去路上一直显得心神不定。好几次红灯时间一长他就走神了,变了灯都没发现,直到李识宜提醒才猛踩一脚油门。
“你怎么了。”
他抹了把脸,“有点儿心烦。”
“那就别开了,我来开。”
他道声谢,将车停到路边,跟李识宜换了位。李识宜熟稔地操作他的车,心想,阎王转性了?还知道说声谢谢。
李识宜没再开口说什么,转而打听另一件要紧事。
“今天你跟耿维聊得怎么样。”
谭承脖子上的青筋跳了一下:“什么怎么样。”
“进特区的事。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谭承沉默了一下,压制住烦乱的情绪,尽量正常地开口,“我跟他一起捋了捋切入点,他的厂子有几个地方极度不合规,一查就玩完,必须立刻开始整改。”
“现整改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无所谓。说是整改其实就是做工作、改排污参数等等,工商局环保局各种检查都要重新来,各类文件也要重出。”
“一看文件上的抽查时间不就暴露了?”
谭承用一种看外行的眼神看着他:“做戏就会做全套,当然暴露不了。”
李识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