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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到站不到三分钟,不少乘客已经拿着行李站了起来,姜阈却没有动弹,等列车缓缓进站、车上大部分人都下了车,他才僵硬地起身,背起书包,步伐缓慢地往外走。
他叫的车在地下停车场,需要走很长一段路,姜阈先找到扶梯下了站台,刚下去,在一楼硕大的换乘大厅里,一抬眼便看到了梁东言的巨幅灯箱广告。
......姜阈咬了下牙,低下头不看路地往前走,过了快20分钟,才到了停车场,找到自己叫的车,打开车门,缓慢地坐进后座。
“尾号2766?”司机师傅问。
姜阈点点头,声音沙哑地“嗯”一声。
大年初二的南京城不算堵车,很快便到了姜阈和人约好的茶馆。
姜阈约的人已经到了,在二楼茶室包厢等他。
茶馆没有电梯,姜阈看到长长的楼梯后深吸一口气,扶着扶手一阶阶走上去,和这家茶馆的目标用户——七八十岁的老头们爬楼梯一样。
“你迟到了。”姜阈刚推开门,干练悦耳的女声便响起了,包厢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大约三十岁,身型修长,穿着黑色大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清冷。
“我尽量快了。”姜阈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那位女士意外地挑了下眉,又笑了下:“挺激烈。”
姜阈的耳廓不由自主红起来,面上神色却依旧冷静,他把门关上后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能让我在休假中见的患者,你是第二个。”女士道。
姜阈放下茶杯,眼底追忆:“第一个是纪闻西?”
杨纳是纪闻西生前的心理医生,纪闻西入学那年她硕士毕业,两人在学校的一次华人聚会上认识,也是那次,杨纳发现纪闻西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那三年纪闻西一直在接受杨纳的心理治疗。
后来杨纳读完博回了国,没有留在南京,而是在上海一家医院稳定了下来。
姜阈话音落下后,杨纳低下头,掩饰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低落。
“不说他了。”杨纳推了下眼镜道:“所以,昨晚感觉怎么样?”
姜阈沉默地盯着杨纳,没有说话。
“别误会。”杨纳道:“是指喝酒之前、以及醒酒之后,有力气吗?”
姜阈回忆了一下,昨晚从便利店出来、去酒吧之前,自己非常无力,那时他很想回到酒店躺着,直到在看到梁东言眼里的那簇烟花之后,才打起精神带他去酒吧。
姜阈把自己的感受跟杨纳说了,杨纳沉思片刻:“昨天吃药了吗?”
“没有。”姜阈回答之后顿了顿:“我想试试停药。”
“还没到时候。”
杨纳眼里不赞同:“难道你改变了想法?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向你的爱人寻求帮助?”
最初姜阈找到杨纳的时候他刚回国,那时候姜阈的问题非常严重,重度焦虑、BPD、求生意志薄弱,和纪闻西的状况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当时杨纳问姜阈有没有精神寄托,姜阈斩钉截铁地说有,他的精神寄托是梁东言。
杨纳得知姜阈的精神寄托是前男友的时候觉得棘手,她遇到过很多这类病人,前任已经翻篇,但自己还活在过去迟迟走不出来。
直到杨纳知道姜阈的前男友也一直没有放下他,她便直截了当让姜阈去找他,在精神类疾病的治疗方案中,家人和伴侣的陪伴,很多时候比药物以及心理辅导要更有用。
但姜阈不愿意。
当时他问了杨纳一句话:“如果他陪我治疗,是不是也会被我拖垮?”
姜阈成夜成夜的失眠、情绪失控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站在高处或临近水岸的时候控制不住想轻生、焦虑发作后时常伤害自己......
像前几年遇到的纪闻西一样,他的焦虑、负面、以及时常不正常的行为,总是会给姜阈和谢梧带来麻烦、以及非常多的情绪压力。
姜阈承受得住,谢梧却经常被纪闻西烦到对他破口大骂。
姜阈绝不会把这样的自己坦露给梁东言看。
也绝不接受梁东言要和自己一起承受痛苦。
后来杨纳问姜阈为什么在国外不治疗,非要回了国才来找她,姜阈的眼睛里茫然、又有些难堪,过了许久,杨纳才听到他说:“我还是......想靠近他。”
“不是的。”姜阈否认,他说:“我最近情绪控制得很好,失眠的次数也慢慢减少。”
说着,姜阈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掀开后里面是一页页隽秀整齐的字体。
姜阈详细地记录了自己这两个月以来失眠的时间、情绪失控的次数、以及想轻生的时刻,他把这些数据和吃药的时间和频率放到一起,画了一个对照表。
从表格上看,一开始,随着他吃药的频率变高,他的情绪是趋于稳定的,后来他在咨询过杨纳之后,减少吃药频率,负面情绪的那条线则渐渐不稳定起来。
有时候不吃药也没事、有时候吃了药却还是无力、难以呼吸。
“可是按月份对比的话。”姜阈又掀开一页:“我是在慢慢变好的。”
姜阈似乎急于向杨纳证明自己,杨纳的眼神却透着复杂,却又有些欣慰。
她点了点头:“是在变好,不管是因为吃药、还是因为最近这两个月你们相处的次数变多了,但你现在停药还是太早了。 ”
姜阈眼底有束光暗了下去,但他还是点点头,他完全信任杨纳,因为只有杨纳才能治好他的病,他想痊愈。
“继续说昨晚。”杨纳点头,然后敲了敲桌子:“你们......发生的时候,你完全自愿?”
姜阈的嗓子堵了下,他垂下眼盯着剩一半的茶水,等自己的尴尬劲儿过了才又抬眸,点了点头。
酒精弱化了他的所有情绪开关,一切的负面感受都被酒精稀释,而身体和对梁东言的喜欢带来的习惯促使他向前走。
而他的习惯,是无法拒绝梁东言。
“清醒了之后呢?”杨纳问:“后悔吗?或者说心里不舒服吗?”
姜阈摇头:“没有。”
做了就是做了,更何况昨晚那一切他并没有不愿意,只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接受。
“比我预估的反应好。”杨纳满意地喝了口茶:“之后还是正常相处,按照你的节奏来。”
“嗯。”姜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抓了抓手机,没看,继续道:“那帮我配满三个月的药吧,月中要进组,中间回不来。”
“好,过两天你去医院拿。”杨纳站起来,她中午要回家吃饭,和姜阈道了别便先行离开。
茶馆包厢里,姜阈又喝了杯茶才翻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梁东言的两条未读信息。
“你去哪儿了呀?[可爱][吐舌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