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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勒住马缰,“萧将军,主公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萧暥心中慨然,虽然皇命难违,但西陵知道自己必然会追来郊外的!

他赶紧拆开信笺,字迹略显潦草却刚劲依旧,看得出魏西陵是接到命令后即刻出发,所以这封信是他倚马而书的。

信中除了关照他好好修养,不要喝酒外,还提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魏西陵已经查到了那混在赵统属下的第六个黑衣人是谁了,竟是徐放!

萧暥背后不由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来。

徐放是前铁鹞卫的都尉,投降后被魏瑄收用,训练绣衣卫。

如果说这个持手戟的刺客就是徐放,那么他不单要趁乱杀了鞮奴,还想把闹市杀人的罪名嫁祸到赵统、锐士营、云越的身上。

但是没想到,鞮奴的身手极为了得,使得徐放没杀得了他,于是急中生智,踢翻火炉,造成大火,以嫁祸给锐士营。

再究其目的,深春四月里也让萧暥倒吸冷气。

杀鞮奴或者火烧灯楼巷只是表象,其根本的目的是借此机会把事闹大,激起民愤,以达到裁撤锐士营,让他引咎辞职,交出兵权。

同时,又嫁祸给云越,让云渊引咎退隐。一箭双雕!

再想到云渊退隐之后,宋敞等人纷纷被外派。萧暥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帝王心术,乃至于此!

萧暥终于意识到,阿季已经再也不是那个给他做饭的乖巧少年了,他已经是真正的帝王了。而他这个权臣,可能已经在皇帝眼里非常扎眼了。

所以,魏西陵在信中劝他回江州,急流勇退。不要再留在大梁是非之地。

可是他可以急流勇退,但是魏西陵怎么办?皇帝派他去巴蜀平叛,怕是另有所图!毕竟魏西陵也是诸侯。皇帝是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刘武道:“转告西陵,此行恐有蹊跷,让他小心!”

***

大梁城,千家坊

阿迦罗回到千家坊的老屋,推门进去。

“谁?”鞮奴紧张地把刀拔出一寸,贴上门缝,一见是阿迦罗,顿时大喜。

“大单于,你总算回来了!”

阿迦罗凝眉道:“鞮奴,怎么只有你?余先生和乌提若他们呢?”

“余先生进宫当了内官,让乌提若他们转移到了城外的客栈,怕大单于回来找不到我们,就留下我接应大单于。”

阿迦罗点头,余先生还是安排得滴水不漏。

“你设法联系上余先生,让他择机出宫一趟,我有重要之事要与他商量。”阿迦罗道。

***

城外客栈,夜里,下起了雨。

阿迦罗抱着刀靠着墙,凝视着那飘忽的烛火。沉思片刻,他从怀里取出几张帛纸,这是他离开将军府唯一带出来的东西。那是萧暥教他写的字。

就在十天前,他握着他粗糙的大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他的字刚劲修逸,即使阿迦罗识字不多,也觉得好看。

他和他之间难得的静谧温暖的回忆……

就在这时,门轻轻地叩响了。

阿迦罗眼皮一掀,警觉地把纸张揣回怀里站起身,鞮奴已经闪到了门边,门开了道缝,飘忽的烛火照见余先生皱纹遍布的脸,他披着一件灰褐色的斗篷,被夜雨沾湿。

“大单于。”余先生一进屋躬身行了个礼。

阿迦罗也不废话,直接道:“萧暥要远征漠北,先生可知。”

这话一出,屋内的北狄士兵都大惊失色。

鞮奴愤然道:“我们已经远走漠北了,萧暥还要穷追不舍!?”

“萧暥夺了漠南王庭,还不善罢甘休吗?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阿迦罗一摆手,止住众人的议论,看向余先生道:“先生有何计议?”

余先生反问:“大单于以为,中原人要实现跨漠远征,最重要的是什么?”

阿迦罗道:“主帅。”

“大单于是王,看到的总是最高处。”余先生道。

“那先生以为是什么?”

“马匹和粮草补给。”

阿迦罗若有所思。

余先生继续道,“中原战乱方止,战马不缺,缺的是粮食。”

鞮奴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设法烧了中原人的粮草?”

“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余先生的小眼睛中幽光一闪:“巴蜀为西南粮仓,如今赵崇叛乱,皇帝派魏西陵前往平叛。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475章 入蜀

春雨绵绵的天气,长乐宫里灯火绰绰。

皇帝崇尚节俭,认为偌大的宫殿都照得灯火煌煌的没有必要,所以只在宫殿一角,点着一盏宫灯。

袅袅的香雾里,皇帝正在伏案批阅奏疏。他看得极快,一目十行,并迅速判断,做出批示。若非如此高的效率,云渊去职,宋敞等人都外放后,中书台那铺天盖地的公务都能把人淹没。好在皇亲勤政,数百个人的工作,他能一个人挑下来。而且不知疲倦,事必躬亲。

由于皇帝极为高效的办公,官署臣工们都不敢怠慢,个个兢兢业业。

此时,皇帝从满桌的书案中抬起头,欣然道:“师兄来了,正好,朕很久没有跟师兄下棋了。”

一边回头对曾贤说,“把案上的公文收整好,朕晚上再批阅。”

“喏。”

墨辞直截了当道:“陛下,臣此来是有些话想跟陛下说说。”

魏瑄笑了笑,在棋案前坐下,并一延手:“恰好了,朕也有件事,想要跟太傅说。”

墨辞大咧咧道:“臣比较啰嗦,不如陛下先说。”

魏瑄也不推辞,执黑先行,落子天元,道:“太傅既是玄首,应知玄门有假死之密药。朕想借来一用。”

这一手墨辞倒是没想到,不由问,“不知陛下有何用途?”

“飞鹰岭乃入蜀必经之处,朕要让徐放埋伏于此,行刺皇叔。”

墨辞蓦然一怔,“陛下想让君侯假死?”

魏瑄挽袖提子,意味深长道:“漠北远征,劳师动众,靡费国力,当今天下初定,若不能一战而胜之,九州将会再次陷入乱世,朕赌不起。所以朕必须一战而胜。”

“而风长离所忌惮者,唯皇叔而已。”

墨辞思忖:“若风长离以为君侯身故,就会放松警惕。”

魏瑄点头:“不但如此,朕这些日子,裁撤锐士营,提拔左袭、左奔,以熊豹营为主力远征,都是为了让风长离和赫连因轻敌。”

墨辞恍然:“风长离以为主帅是左袭,主力乃熊豹营,便会掉以轻心,而陛下却暗中易帅,让君侯率飞羽营远征漠北。”

魏瑄将黑子一扔,发出叮的一声,“至于熊豹营,只是朕扔出去的一枚诱饵。”

墨辞明白了。熊豹营即使全军覆没,皇帝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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