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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之微微扬眉,他能想到这一层,有进步了,但是……
“主公善于将兵,却并不善于驭人。”谢映之指出。
萧暥沙场打仗狡诈如狐,但应对谋诈之术还太嫩了点,尤其是容绪这样的阅历广城府深的,不是萧暥能驾驭的。
所以,他靠什么驾驭,靠天然萌吗?
萧暥眨眨眼睛:“我不用驭人。”
他从来不想怎么驾驭人,也没钱收买人心,但他手下的人自然愿意跟着他一起干。
谢映之真相再说什么,云越穿过庭院:“先生,马车已经备好。”
谢映之今日要前往暮苍山视察工地。
他站起身,“主公,此事等我回来再议。”
临走还不忘提醒,“今日花朝修沐,主公赏春游玩时不可滥饮。”
萧暥乖巧地表示:滴酒不沾的嗷。
谢映之前脚刚走,萧暥后脚招呼云越立即去买上几坛好酒。
“走,去锐士营,找卫骏喝酒去!”他赚钱了当然要请锐士营的兄弟们喝酒。
由于程牧瞿钢等都被他派往外地,京畿的锐士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驻扎在灞陵大营,归卫骏管辖。
虽然天气转暖,但萧暥身体畏寒,依旧穿着数天前那身金燕子锦袍,看得云越心疼。
某人却不以为然。怎么了?还敢欺负他年纪大穿得多?
他一身玄色锦袍风流倜傥,剑鞘上还挂了一支粉色的杏花装腔作势,花朝节还不许他花哨些?
刚出府门,迎面就驶来一部颇具格调的马车。
自从西征驱逐北狄,扫荡王庭之后,西行变成了一条通途,引得不少士子赴凉州游历,同时雍州也悄悄刮起一股胡风。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萧暥引领潮流的波浪卷,引得大梁城里士子佳人们争相仿效。
除此之外,胡服,胡乐,歌楼乐坊里美艳的西域胡女,大户人家还流行用身材魁梧的北狄奴隶看家护院。
容绪的这部车就颇有西域胡风,果然容老板永远走在时尚的最前列。
不仅如此,驾车的两匹马都是西域汗血马,高大健硕。拉车的马和普通的战马不同,战马一骑绝尘,但驾车的马更讲究配合与平衡。
容绪见萧暥看得目不转睛,果然,小狐狸喜欢车。
“今日花朝,烟波里新排了曲子,来请彦昭前去……”
“主公,酒菜都已经备好,走不走?”云越轻甲带剑,整装待发。
容绪知道他是故意打断,识趣问:“彦昭要出门?”
萧暥也不隐瞒:“去军营犒劳将士们。”
容绪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来的不巧,本来想请彦昭试乘新车。”
萧暥瞅着那马车心里痒痒。
云越提醒道:“主公,已经巳时了。”
容绪欲擒故纵:“既然彦昭有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云越迫不及待:“容绪先生请便。”
“等等。”萧暥一扔马鞭:“不如这样,容绪先生随我一起去军营如何?”
云越愕然:他去做什么?
容绪也懵了:去哪儿?
萧暥: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
一上车,萧暥拢着南瓜小手炉靠在一堆锦垫里,这胡车果然是平稳轻快,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古代没有橡胶轮胎,车辆的减震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很厉害了。
他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着,能不能在这个基础上,搞个运兵车,装甲车出来。
片刻后,胡车驶出大梁城。
早春城郊,浅草青青。
少顷,寒烟漠漠中,已经隐约可见灞陵大营的营门。
萧暥以往都是骑马去军营的,这还是第一次坐车去。
等等,也不是第一次。
记忆中仿佛还有一次,他驱车去京郊锐士营。
一念飘摇。
……
雨后,营地旁的海棠花绽放着一片红云,阳光耀眼,显得大营寥落凋敝。
营门前几名瘦弱的老兵正在站岗,征衣陈旧,兵器锈蚀。一见到他,老兵们激动地纷纷围拢过来。
和以前一样,他们席地而坐。一坛酒轮着喝。今后天涯路远,盛世承平,再无需血洒疆场,九州也再无需锐士营。
老兵们哭得嚎啕,他独自转身,一壶酒尽兴而归,四月天里,手凉得像冰。
……
胡车再次停在树下。
“彦昭?”容绪发现他脸色有异。
萧暥恍然回过神来,抱着南瓜小炉的手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下车时云越看出他脸色不好,狠狠瞪了容绪一眼,‘你做了什么?’
容绪百口莫辩。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将军!”
营门大开,卫骏率众来迎,他一身精甲英姿飒爽,身后跟的军官个个年青骁锐。
“末将等候多时了!”卫骏寒星般的眼眸,神采熠熠地看向他。
萧暥精神一振,果然,刚才记忆里寥落的大营,征衣陈旧的老兵……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了。
他心头一松,脸上也就多了一抹血色。
阳光透过三生,终于照进了尘世里。
进了大营,老规矩,一坛子酒轮着喝。烈酒入喉,一群大老粗就开始海阔天空地吹牛,一个比一个离谱。
倒是平时话题中心人物,萧暥显得比较安静。谢映之不许他喝烈酒。
萧暥喝着甜果酒,觉得吹牛都不是这味儿了,罕见地话少了。
他话一少,气氛就上不来了。毕竟肚子里料最多,最能吹的就是他。
卫骏转向容绪:“容绪先生多年经商,走南闯北一定见识过不少新鲜事,说出来让大家也开开眼。”
“好!”众人一致敦促。
容绪本来只是想随意看看,军营里的一切粗粝、豪爽、热烈,都与他所熟悉的精致、优雅、浮丽毫不相关。让他感到格格不入。
但卫骏这一问,一群士兵就跟着起哄,不说还不行。
他勉为其难道:“那是在先帝朝,在座的诸位很多都尚未出生……”
换是平时,那些大老粗肯定嚷嚷着不干了,看你年纪也不大,倚老卖老给谁看?
但是容绪接下去的话,像一卷华丽的锦缎徐徐铺开,浓墨重彩地描出了那大厦将倾前最后的繁华如梦,那个他们从未经历过的盛世。
只是三十多年前,他还年轻,少年意气,还有仗剑从军的梦想。
如今他坐在军营里,两鬓风霜,烈酒入喉,寂寞如雪。
……
周围罕见地安静了,众人都听得连酒都忘了喝。
萧暥觉得吧,容绪先生如果没有盛京商会,去天桥说书也能一鸣惊人。
最后帐中的安静被一声慨叹打破,“这吹牛的境界,老子服了!容绪先生,干!”
一轮酒下来,气氛又热烈起来。众人讨论着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盛世。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