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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

“闻部丞!盛京王将军乃是圣上至亲,忠诚可鉴,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隶高声斥道,

“好了,圣上在此,都别争执了。”柳徽端着一副老臣谋国之态道:“依老夫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春耕事宜,稼穑乃国之根本,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所以老臣建议,待春耕农忙之后,再征发劳力筑城不迟。”

他这话说得无懈可击,立即引得朝中一片赞同之声。

闻正面色寒俊,硬声道:“春耕农忙完,已是五月中旬,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七月酷暑,到时夏日炎炎,如何筑城?”

萧暥在一边观察闻正,这孩子太实诚了,一脸正气的只顾办事,完全不知道对手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柳徽他们为何要拖到五月以后?

因为五月以后,仙弈阁之事中负伤在家休养的盛京系官员就要陆陆续续回来上班,柳徽他们就不缺人手了。修筑关城有油水捞,他们不排斥修筑关城,只是不想让这块肥肉被中书台抢去。

但若是让盛京系这帮子人来负责工程,肯定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再搞出个豆腐渣工程敷衍了事,工期更是猴年马月了。

他目光默默掠过殿上众人,看来他不说话,他们真把他当吉祥物了。

杨覆言之凿凿:“目前百姓疲惫,府库空乏,更兼春耕在即,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廖原也叹气道:“稼穑乃国之根本,铸城乃千秋之利,两者皆为紧要,但若分轻重缓急,宜先保障春耕,再修关城。”

廖原不属于任何派系,他的意见基本可以代表朝中大多数官员的想法。朝堂上的风向已慢慢往盛京系的一边偏移。

众臣纷纷道:“还是先春耕,再铸城,两不耽误,更为稳妥。”

“铸城利在千秋,但不急于一时啊,如果七月酷暑,那么就干脆等到秋风起时,再铸城也不迟。”

换是以往,萧暥能等,但明年就要和北宫达决战,决战之前,暮苍山关城必须完工,等不起。

眼看再这样争论下去,暮苍山关城又要搁置了,萧暥按着酸痛的老腰,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暮苍山关城可立即开工,耽误不了春耕。”

闻正目光立即锐利地射过去,之前萧暥发言,就把征兵大事给搁下了。此人又有什么馊主意?

云渊也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萧暥看向江浔,朗声道:“江府尹,你京兆尹的大牢里还关着多少人?”

江浔道:“年前事变,共抓获六百三十七人。”

他这话一说,杨太宰柳尚书等人的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这是年前夺城之变被关押的人犯,里面不乏有他们的私兵门客。为了避嫌,他们顿时都闭口不言了。

萧暥又道:“京兆府我去过,没那么多牢舍罢?”

江浔道:“确实牢房不足,我另建了一批棚屋,四周以栅栏相围,但这非长久之计。”

“那监舍的问题我就替你解决了。”萧暥偏了偏头,遥遥冲他道。

众人恍然,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让刑徒们去修城!

“这倒是个办法!”宋敞脱口道,“这些犯人中不乏高大强壮、好勇斗武者,正好以为役使,修筑关城,就不用征调民力了!”

云渊也点头道:“古来倒也确实有让人犯罚征劳役之先例。”

众臣议论纷纷。

有人道:“但人犯也只有六百余人,劳工还是不足啊。”

萧暥目光清亮,“这好办,最近趁着阖城大索,把城中的地痞泼皮也跟着查一查。”

他这是要乘机抓劳力。把大梁城里的地痞无赖凑一凑,也够个加强连了。反正这些人力气没地方花,都给他铸城去!

“这些人平时鱼肉乡里、欺压百姓,正好让他们去铸城!”宋敞击掌道。

萧暥颇为会意地隔空朝他眨了眨眼,天然挑起的眼梢露出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

宋敞心头忽然像被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又酥又痒地挠了一下,他呼吸一窒,立即移开目光,正色道:“如此半余劳工就有了,可以先开工,余下的就像柳尚书说的,等农忙结束再慢慢征集。”

萧暥见他友善的示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可见宋司丞虽然认可了他的意见,却不稀得看他一眼。萧暥心中叹气,到底这些名士不比军中老铁,终究是看不上他的,更不愿意与他为伍。

他又蔫头耷脑地缩了回去,只觉得腰背更酸痛了,大殿上冷风吹得他手脚冰凉,连肚子都开始饿了,唔,快到中午了吧?没想到上朝比打仗还耗体力。

结果征兵之事讨论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定论,这筑城之事三言两语就定了下来。

退朝后,萧暥径直出殿,反正朝中官员们人人对他如避蛇蝎,他也不为难为别人。

已是正午,早春的阳光照着含元殿前的玉阶,众臣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慢慢步下台阶,唯独萧暥无人同行。

萧暥脚下生风,早已经穿过含元殿前的广场,跨过光武门,紫色的袍服在风中猎猎飞扬,赶着去食堂能不快嘛!

宋敞遥望着那背影,洒脱又孤独。

“则远,在看什么?”闻正凝眉道。

“没什么。”宋敞立即收回目光,延手道:“闻兄,请。”

闻正点了下头,走向光武门,薄寒的阳光将几簇枯枝投在空寥的宫墙上。

***

午后,朱璧居。

彩漆戗金玄鸟盘中盛放着各色华美的布料,这是今春江南运抵的最新的绉绢锦缎。自从广原岭匪患平定,南北财货通衢,往来不绝。

春衫的图稿已完成,进入选料的阶段。

容绪讲究地拈起面料的一角赏看色泽。

杨覆道:“今日早朝,中书台提出征兵十万被我等驳回,真是痛快,看来云大名士说的话,也不见得都是金科玉律,不容辩驳。”

容绪漫不经心泼了瓢冷水:“杨太宰言重了,征兵只是暂时搁置,谈何驳回?”

“搁置才是妙处。”柳尚书啜了口茶,慢条斯理道:“云先生德高望重,今日初次上朝,所提之倡议就被我等就驳回,必会触怒士林和那帮清流,攻诘我尚书台欺人太甚,而如今这以搁置,妙就妙在没有结果、不了了之,这一搁下就是几个月,几年,大家都心照不宣。”

容绪道:“但我听说,搁置征兵是萧暥的主张。诸位不怕其中有诈?”

“他常年都在打仗,不谙朝政,他若能诈我等,老夫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柳尚书不以为然。

杨覆道,“大殿里冷,双方为征兵争执不下,萧暥坐不住了,我看他病恹恹的,急着下朝,故而提议搁置征兵,真是全无大局观…”

没等他说完,容绪立即招来管事,“去,准备些滋补药品。还有这些江南新到的锦缎,给将军府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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