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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眼睛紧闭,牙齿颤抖,眼尾红得像快要落败的鸢尾花。

屏幕上,女?主角和孩子在驱车前去救人的路上,车毁人伤。

前座的大人满脸鲜血,镜头?定格在儿童座椅上孩子执拗又绝望的黝黑眼睛。

桑恬骇得几乎泪绝。

记忆里,某处遥远却苦难的记忆被重启,她的手止不住的抖。

意识没回笼前,季屿川已经伸出手,手掌拢住小姑娘的头?,将人揽进怀里。

“别怕。”

手背掠过桑恬脸颊,触到满脸的泪,烫得他心?疼到酸涩。

他对突如?其来的情况也手足无措,能做的收紧手臂,用怀抱和温度让她感受到心?安,声线随着心?跳起伏,重复:

“别怕,我陪着你呢。”

桑恬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前襟,埋头?在他怀里,像只落难的鹌鹑,颤抖着点点头?算作回应。

季屿川搂着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欲望和执念是没法被填满的沟壑。

可?现实是,即便知道那些仅是伪装起来的恩爱和温暖,他也贪恋。

-

出来时?,梅霈已经下班,桑璟跟在屁股后追着走,说要请她吃烤肉。

他给季屿川发去消息:

【哥,我有事先溜了,待会麻烦你送我姐回家,辛苦啦。】

季屿川回:【不辛苦】

从手机上抬眼,面前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眼角湿红未褪,像承受不住春日即将化?掉的冰。

他忍不住过去扶她:“回家吗?”

桑恬下意识地摇头?。

不能回去,桑璟和冯婶会担心?。

“那跟我来。”男人忍住将她抱起的冲动,哑声道。

季屿川的办公室,几乎是接触沙发的一瞬间?,桑恬便蜷做一团。

闭上眼,除了梦里细微哽咽,再没发出半个声息。

月光融融,透过窗,像将她拢入怀中。

季屿川蹲下身,看她。

桑恬小脸窝在沙发枕上,额头?上沁着丝丝冷汗。

他伸手去给她擦,却在触碰又别离时?被一声短暂呜咽打断,沉睡中的少女?发出一声脆弱的呢喃。

“别离开?我。”

桑恬指尖柔软,牛奶似的,伸出来,在他手臂上斜蹭了一下,便落荡在沙发缘之外。

季屿川喉结滚动,垂眸盯着被她柔软指尖蹭过的那片肌肤。

胸口热胀,蓦然涌上一股释然。

什么样的关系又如?何,这样的瞬间?,能停留在他生命中,哪怕是一刻,也是好的。

月光倾泻而下,映亮男人清隽侧脸。

他单膝下跪,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揉捏沉睡中的少女?今天被他攥得酸肿的手腕。

沉闷却深邃的心?意,除了月亮,无人知道。

第36章 很烦

桑恬做了个冗长而陆离的梦。

梦里汽车飞驰, 她坐在半开的窗边,田野清风呼呼地吹她的脸颊。

汽车的前座,传来低低浅唱。

秦玉怀抱一把尤克里里,眉目弯着看向驾驶位的桑俊毅。

即使在梦里, 桑恬也咬紧了?牙, 噙住不让泪落下。

她知道,这一瞬的美好过后, 会有?一头小鹿猝不及防地蹿上国道。

将幸福撞得分崩离析。

从?此她便再也没有?了?妈妈。

rh阴性血, 血库空缺。

半大的少女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稚嫩手臂, 哭着去拽一截蓝色衣衫。

“护士姐姐, 我和妈妈血型一样。”

回应她的是一句无奈叹息:

“小姑娘,直系亲属不能献血。”

她僵直着手臂, 眼睁睁地看抢救室刺眼的红灯倏地灭掉。

桑父将她搂进怀里。

这样的梦她做过无数次。

在刚开始失去母亲的每一个夜里,翻来?覆去的重复。过度的悲伤,导致她在睡梦中都在尖叫爆哭。

将桑俊毅和桑璟吓得整夜不睡守着她。

心理?医生?说, 车祸给她造成了?太大心理?创伤。

想忘记, 需要一点点治愈消除。

只有?桑恬自己知道, 她根本不想忘。

即便每次在梦里揭开伤疤,冷汗涔涔醒来?,感觉心被挖空了?块。

可为了?梦境最开始时那几秒家人团聚的幸福, 她也心甘情愿。

直到她有?一日醒来?,对上父亲憔悴的脸。

男人胡子上冒着青茬, 困倦得眼底满是红血丝, 却惦记着女儿在梦魇里害怕, 支着下巴,不敢睡沉。

她心里一酸, 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那之后,她便学会了?控制自己在梦里的声音。

只要她不惊呼出声,便无人知晓。

不能再惹他们担心。

车子仍在向前行驶。

桑恬紧闭双眼,在心里默数了?几秒钟。

在野鹿蹿身而出的前一刹,咔哒一声解开安全带,纵身护住驾驶座一脸惊愕的秦玉。

支离破碎的前一秒钟,她听见自己含着哽咽的一句话,“别离开我。”

妈妈。

现实不会因为哀求就让你?梦想成真。

梦魇化做嘈杂救护车声音和刺鼻消毒水味,将她愈拉愈深。

就算已?经有?心理?准备,也免不了?浑身发冷。

明明她在后座平安无事,但为什么?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碾碎。

痛寂沉闷中,桑恬感觉手腕蓦然被人握住。

温热的指腹,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地想驱散些她的痛楚。

许是被较高的体温触碰,梦里,桑恬蓦然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霾似的梦魇退却,夏日重归平静。

她仿佛又坐回了?飞驰的小汽车边上,风涌进车窗,有?东西刮过她的额头,好像一个怜惜的吻。

-

再醒来?时,桑恬脑袋沉沉。这一觉睡得很久,久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记忆碎片涌进脑海,她记得她被车祸宫中号梦白推文台,场景触得应激,将要站不住时,是季屿川扶助了?摇摇欲坠的她。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她昨天突如其来?的脆弱。

她不擅长?将伤疤展示给别人看,总觉得怪异。

就像那个她小时候就听过的故事,野兽捕食中受伤,找了?个没人的山洞舔舐伤口,久而久之也就好了?。

但是落在观众眼里,就是可怜。

她不希望别人觉得她可怜。她有?爸爸,有?桑璟,有?人爱她。

她不需要怜悯和同情来?找寻自己的位置。

但这个几乎要将人逼到窒息的梦,她曾同杨廷霁讲过。

伍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即使是你?最爱的人,心底也会有?一片你?不曾探寻的挪威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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