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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举人,只怕还得等两年。”
“如果以农真的下场,他反而不快活了,也就是嘴上说个好听。”顾正中收拢扇子,扇尖抵着下巴,“只是不知道你准备何时下场。”
“再等,”安以农微微一笑,“我在等一个契机。”
去年顾正中就觉得他可以下场了,但是安以农说时间没到,谁也不知道他所指的‘契机’是指什么。
不过顾正中并未多说什么,他相信安以农,也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决定。
次年春,安以农快要十八周岁,他依旧没有下场考试。私塾里的老师劝他:“以你目前的水平,即便答得不好,考到童生总是稳的,因何不试?”
安以农只是摇摇头,转头教授村里的几个孩子如何饲养金鱼。
知道他准备把这吃饭的手艺传授给别人,村里很多人都来学了,他们都知道养这个赚钱。
“可以传子孙的手艺就这么传授给别人,还不收一文钱,这人是不是傻?”村里人念叨着。
“你管他傻不傻,总归我们是得了好处的。”
“这倒是。”
村民们话里话外说他傻,还有好心人劝他意思意思收些银钱,这年头,哪儿有学徒学手艺一分不花的?
安以农只是笑,说自己受村子的照顾良多,如今是报恩。
之后他教那些孩子也是绝不藏私,恨不得把脑子里全部的东西都灌进他们的脑子里。
来学养鱼的人家都觉得不好意思,来的时候都要带上自家种的菜、养的鱼,走的时候顺手打扫院子、顺手提水,还有顺手砍柴的。
也是这一年,北方的女帝把西北外族打残了,终于空出手来招待南方的旧朝廷,女帝亲自率领大军跨过江,一路所向披靡。南方各省顿时人心惶惶,粮食价格疯涨。
只有安以农心情极好,他搅拌了一些奶油,加在他用牛奶煮的茶上,茶水里加红豆,奶油上撒核桃碎,搅拌了喝,又甜又腻。
顾正中手里拿着茶杯,看安以农低下头时露出的修长光洁的颈部,他忽然明白了他在等的时机——他在等女帝统一南北正式登基。
“挺好喝的,先生真的不要试试?”安以农抬起头,嘴唇上沾了点奶油。
顾正中抿着杯中清茶:“太甜了。”
第63章
“看看,这么高的石料,上面就是我们村子的名字。”村长等人领着众人站在村口,今天是他们村子正式改名的日子——三锦村。
巨大的石碑用颜料涂成白、红、黑三色,村名则为金色,上面凿刻了许多活灵活现的锦鲫鱼,这就是他们新村名的由来。
几年前本村村民田喜培育出了一种三色、两色的花色鲫鱼,因为形态很美,又容易饲养,价格也不贵,一下就火了。
虽然其他地方早就人为专门选育金鱼,并且养出了许多稀罕品种,但是都没有形成规模,也不像这里这么便宜。
‘田喜’的生意一直很好,很多达官贵人使人来买,一买就是一池子。
田喜有感于村民照顾甚多,决定将养鱼技巧传授给村里人,并且赠送鱼苗,这不,他们村里几乎人人都养了锦鲫鱼。
久而久之,他们村便被人叫做‘锦鲫村’。
其实其他村子也有人来学,不过养鱼看天分,一样的鱼苗,一样的方法,就是有人能养好有人养不好。
田喜养的就特别好,听说他还培育出了几尾通体金色,只有脑门一方红印的锦鲫鱼,谓之‘朱印金锦’,县里的大人花了百两银子来买。
村里其他人赚不到那么多,但一年也能多一二两的补贴。并且照顾鱼也不用费什么劲儿,不讲究的喂红虫和虾米,讲究的专门去田喜那儿买饲料喂,小孩子就能照顾好。
之后安以农又教村里人用纸和竹丝做锦鲫灯笼、锦鲫挂饰、锦鲫荷包……
短短两年时间,三色锦鲫就成了这个村子的代名词。只要和三色锦鲫鱼有关的,来这个村子总能买到。
甚至还有那书生闻名前来游玩,离开时往往要带走一缸水草几尾鱼,这就又是一个进项。
也不耽误农活,也不需要额外的付出,每年能多好几两的银子,甚至家里姑娘小伙嫁娶也比以前顺利,村里谁不念他的好处?
当然,促使村里人下决心改名的还因为一件事,田喜在几个月前成为秀才啦,且是新朝第一届的头名,即为案首。以后有很大希望考上举人呢。
据说他这个月就要出发去县学读书,村里人便赶在他离开前改了村名。
“你等待数年,就是为此刻?”
竹舍中,金鱼在白瓷盆里游,紫铜香炉里香烟渺渺,安以农提着笔正在练字,一只手从虚空中伸来,按住他的,引导着他,一笔一划龙飞凤舞。
安以农不答,他只是放下笔,转过身。
当年瘦骨嶙峋的小儿如今是个玉树般出众的男人,淡青色薄纱罩着鹅黄色的中衣,玉带勒着细腰,体态清瘦气质出尘。
只要不捉弄人,他就跟画上的仙人一般出众。
顾正中看着他,手指轻轻抚过自己垂下的龙须碎发:他已长大,再不能如从前一般拢在怀里练字了。
“如果先生要问,我是否就等着女帝临朝,做新朝第一届的秀才。”安以农带着浅笑,“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朝夕相处,这日子久了,安以农也学会了顾正中的神态,无论谈吐举止,都有意无意贴近了某人。他自己不说,绝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学子。
“女帝还没收复疆土时,就颁布‘田税法’,以丁收税改为以田亩收税,赦贱籍为农籍,鼓励寡妇改嫁,重农桑水利,重武,不以出身论高低,喜重用有才德的人……我要将学问售于帝王,自然要为它找一个合适主人。”
安以农拿着一把伞缓步出门,他不在乎上司是男是女,他只在乎对方容不容得下他。
也是当年马哲没学好,顶好的屠龙术没把握住,现在还得一心科举,为封建社会的稳定添砖加瓦,简直无言面见政治老师。
“哎,羞谈自己是穿越者。”
系统:……
顾正中走来,刚刚靠近,安以农就打开伞,小心将他罩在里面。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鬼怪奇谈或者话本的影响,他一直觉得日光对顾正中有伤害,所以顾正中在时,他出门就要打伞。
顾正中也不说破,就仿佛他真是那种才成形的小鬼,日风一吹就散。
两人走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虽然没有说话,却是默契十足,有时一个对视,甚至无需对视,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路上的村民都来和他打招呼,挂着竹篮的小姑娘更是小跑两步,走近了却又红着脸怯怯不敢直视。
安以农目不斜视,举着伞离开。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