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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的秘密基地，有人用彩色粉笔在墙上乱涂乱画，写着一些“XX爱XX”或者“XXX是傻逼”的标语。天已经黑了，但园游会还热闹着，在五楼楼顶也能依稀听见校园里的音乐声、学生们玩闹的声音。红色的小灯笼挂满了校园，充满着节庆的喜乐气息。

离开一次临时起意的恶作剧的现场，两个人共犯现在正面对面站着，微微弯腰喘着气，连动作都如出一辙。丁思维用目光不断地描摹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想要找到他们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太像了，怎么可以这么像？

丁思维先开了口，声音轻轻，如同担心惊扰这一个奇妙的夜：“我是丁思维，你叫什么名字？”

“吴丰眠。”

那音色和丁思维自己平日里听到的自己的声音不同，却不是不熟悉的——手机语音里的他自己的声音就是那样。

“生日是什么时候？”

“6月6日，你呢？”

“6月6日。血型？”

“AB型。”“AB型。”

两个人同时出声，声音重叠在一块，根本分不清哪一句是谁说的。

丁思维知道对方也在看他，来来回回地打量，就像照镜子一般。他直起身，走近了一步，那已经超过了第一次见面的人该有的安全距离。

吴丰眠：“你有没有对什么过敏？”

“酒。”

“喝了会长红疹子，还会痒，对吧？”

不需要再问了，那答案其实早就已经呼之欲出。当所有的巧合撞在一起，你就得承认，有些事情可能不是巧合。丁思维在见到吴丰眠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绝不可能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吴丰眠：“我们是……”

“双胞胎。”

吴丰眠垂下眼，像在思考，眼皮抖了抖，他重新抬起眼，和丁思维对视着，然后还嫌不够似的，伸出双手拢在对方脸侧：“我可不可以……”

丁思维知道他想问什么，实际上他也想做这件事：“你摸。”

吴丰眠的手很暖，轻轻地拂在丁思维的脸上，像春天的柳叶拂过水面。

“真不可思议，我从来不知道……”

“我也是。”

丁思维不曾想过自己会在17岁这年忽然拥有一个同胞兄弟。他望向吴丰眠，于是他知道对方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呢？”

他们找了一块避风的位置坐下，温度正在以皮肤可感的速度下降，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以便汲取对方身上的热量。

吴丰眠：“爸爸说妈妈很早就死了。”

丁思维马上澄清：“他乱说的，妈妈活着，我和她两个人一块过，前几天还见过面的。”

“妈妈……”吴丰眠的眼睛亮了亮，“有照片吗？”

丁思维从相册里翻出了一张合照。他长得很像丁慧，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知道照片上的男女是一对母子。

吴丰眠把照片放大了，仔细地看着，问：“她是怎么样的人？”

丁思维不知道如何描述丁慧：“她很要强，管我管得很严……”

“是关心你的意思吗？”

丁思维想说不是，那种做法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控制——她绝不允许他出错，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连挑食都不被允许。但他现在不想说丁慧的不好：“嗯，她很关心我。”

吴丰眠喃喃：“真羡慕你啊。不像我，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爸，爸爸从来不管我的……呃，有时候可能也会管一下，如果太过份的话……”

丁思维注意到吴丰眠说到这些的时候转过头去了，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渐渐变小了下来。

丁思维跳过了关于丁慧的事情，说起了他所认识的“爸爸”：“妈妈说爸爸是个非常糟糕的人，他借着外公的资源和人脉组建了自己的公司，但是在外公生病的时候不闻不问，还在我出生前没多久被妈妈发现出轨了……”

“我知道。”

丁思维奇道：“你知道什么？”

“出轨，后妈的大儿子是10月生的。”生日只差四个月，不止是出轨，还是孕期出轨。

“爸爸现在怎么样？”

吴丰眠：“不太好，他生病了，挺严重的。”

两个人在天台上聊了许久，拼拼凑凑地了解了关于他们父辈的一些事，又知道了分开的这17年来彼此的基本生活轨迹。

丁思维觉得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在单亲家庭长大，外公外婆先后离世，丁慧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不仅要养孩子，还要和舅舅守着外公留下来的一家会展公司，除此之外就是上学、考试。吴丰眠的经历听起来比他丰富许多，游泳、比赛、弹琴或者是画画。

血缘关系有时是很奇妙的，不过是一个晚上、一次长谈，他们就好像参与了对方的过去，并将对方视作了自己绝对的、无可置疑的亲人。

14.

从天台下去的时候，丁思维看着吴丰眠的背影，看着他脑袋上的两个发旋，忽然问道：“你想不想换？”

“嗯？”吴丰眠有点疑惑地回过头，声控灯正好在那一刻熄灭，周遭陷入一片暧昧的暗。

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不可能消失，它一次又一次地翻涌上来，叫嚣着，想要从紧闭着的嘴巴里逃出来——交换吧，从此你做丁思维，我做吴丰眠，你能拥有一个愿意“关心”你的家人，而我马上将拥有全部的自由。

第17章 丁思维【4】

15.

吴丰眠跺了跺脚，楼道里的灯光重新亮起来。丁思维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和这灯光一样明亮，他透过吴丰眠那双天真的眼，看见另一种人生的可能——他既可以去都大，又可以离开丁慧，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事情。原本崎岖的主路旁悄然延伸出另一条罕有人迹的岔路，他还需等待、仍要观望，不可冲动。

丁思维：“没什么，要不要去吃宵夜？”

“好啊。”

两个人从后门出去，钻进了美食街。

丁思维：“你想不想玩个游戏？”

“嗯？”

“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一起说出想吃的那家店。”

都说双胞胎会有心灵感应，丁思维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吴丰眠看起来也对这种游戏很感兴趣，摩拳擦掌的。

“走吧！”

美食街前后大约有三四十米，沿街的店铺小小的一个门店，店里放不下几张桌子，多的便摆到街上来。折叠桌、塑料凳，炸串1块钱一串起步，一碗炒粉6块钱，只要花上十几二十元钱，就能在这里吃到撑肠拄腹。地方窄小，迎面有人走来的时候要侧身，不然就容易撞上。两个人不得不肩并着肩一块走，从后面看就好像是一双亲昵的好友。

从这头走到那头不过用了三分钟，吴丰眠：“我想好了。”

丁思维：“三二一。”

“卷饼。”“肠粉。”

27家饭店，两个人随机挑选，那么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的概率是多少？

这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