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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目光移到了重瞳的身上。
这是让陆仁不要带重瞳去鬼门关?陆仁看向重瞳,重瞳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仔细分析的话,还是能看出重瞳似乎因为清羽的话而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为什么不让重瞳去鬼门关?
清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陆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以为清羽是看穿了重瞳的身份,怕陆仁大摇大摆地带着人翘班,故而有此一劝。
于是陆仁说道:“放心吧,我并没有打算带他去人间。”
清羽听了陆仁的话,明白他还没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你知道明日是什么时候吗?”
陆仁一愣,明天?
明天不就是周一吗?说起这件事他就感觉到无比地头疼,如今他人被困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在周一之前赶回去。若是没能赶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扣工资。
社畜的心在滴血。
清羽可不知道陆仁心里丰富的内心活动,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明天是冬至。”
“啊?”陆仁没想到清羽会说起一个节气,一时竟还没能反应过来。
清羽解释道:“冬至乃是一年中夜晚最长的日子,阴气自然也最重,在这样的日子里,阴间和阳间的界限模糊,只要靠近了鬼门关,便可自动回到阳间。”
陆仁听罢,心头大喜:“也就是说不用再渡过冥河了?”那不是好事吗?
“是的。”清羽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让他靠近鬼门关,否则他会直接进入阳间。到时——”
清羽“到时”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电梯便发出了“叮”的一声提示音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清羽居住的一百五十层到了。
清羽只好趿拉着人字拖下了电梯。
但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前,他还不放心地说了一句:“记住!千万不能让他靠近鬼门关!”
电梯门缓缓关闭,转眼就只剩下了一条缝,陆仁只得高声答复他道:“知道啦!”
而后,电梯门便彻底关了起来,将清羽的声音完全隔绝了起来,原本因为他的到来而显得十分热闹的电梯车厢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环境有利于促进人们的思考。
陆仁感到有些疑惑,他忍不住想到:“清羽为什么这么在意重瞳的去留呢?”
于是他扭头看向刚刚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重瞳。重瞳依旧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百无聊赖地看着电梯能倒映出模糊人影的门,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陆仁问他:“你是出了名地想去人间吗?”不然为什么清羽防你跟防贼似的。
重瞳却否认了这个说法:“我去人间做什么,我的教堂还在黄泉之中。”
是啊。那可真是怪了,连本人都没有这个意愿,那清羽怎么会给出这样的忠告呢?
陆仁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一旁的老李说道:“虽然清羽看着吊儿郎当的,但其实他算东西很准,没准是他算出来了什么。两位听他的准没错。”
刚刚见识过清羽的演算过程的陆仁感觉很难相信老李的话。
他满脸怀疑地说:“真的?”
老李却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当然是真的,清羽是真正有大神通的人。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收到消息,他只消再在这枉死城中待上一年,未尽的阳寿便清了,到时候诸业结算,他应该会被派往人间,做一方城隍。”
城隍,乃是人间护佑一方城池的“阴官”。能担任城隍一职的人必然是万里挑一,人中龙凤。
“既然清羽这么厉害。”陆仁忍不住说道,“那他为什么会变成枉死鬼?”
毕竟成为枉死鬼,就意味着没能寿终正寝。
老李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似乎对清羽早逝也感觉到十分可惜:“五十年前,他刚来的时候我曾听他说过,他死于旱魃之祸。”
第127章 酆都客·忆昔(一)
人间界。
此时正值夜间,八十三岁的宗家家主宗玄朗,正在自己的书桌前打盹,他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拿着翻开一半的书页的手自然地垂落了下来。
他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转动,似乎正在做梦。
在宗玄朗进入了八十岁以后,就开始越来越难以保持长久的清醒了。他常常在看书的中途便一不留神地进入了梦乡。看他如今的状态,很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抓住一只作恶的地缚灵,整整鏖战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人啊,不服老不行。
宗家的本家位于风景宜人的不知名山丘之上。山深无人,十分安静。宗玄朗给窗户留了一道缝,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
此刻月凉如水,四下里只能听见风拂过远山松林的沙沙声,是个难得适合睡觉的日子。
突然,这寂静被一声巨响所打破。
原来是离宗玄朗不远的书架上,有一个相框被风吹到了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巨响惊醒了宗玄朗,也惊动了守在宗玄朗门口的一众守卫。匆忙而凌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守卫们几乎是立刻就敲响了宗玄朗的房门,生怕这个年迈的老人遭遇什么不测。
宗玄朗沉声对着门外说道:“我没事。”
门外的敲门声随即停止了下来,接着便是人们慢慢走远的声音。
四下又归于寂静。
宗玄朗在心中叹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多年以前,玄门的人还会央求他一个人去处理一栋危机四伏的鬼宅,但是自从他满了六十岁开始,他们就渐渐把他当成了一根容易折断的枯木,甚至害怕他在睡梦中死去。
宗玄朗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这把老骨头竟然这么快就成了一个累赘。”他无力地想着,然后自行转动着他的轮椅向着书架上掉下来的相框走去。
相框里放着一张照片,是两个男人的合照。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微蹙的眉头,对身边的人露出了一副嫌弃的眼神,那是年轻的宗玄朗。
而照片中的另一个人,穿着一身公园老头的练功服,依稀可以看见手腕上的青色纹身,正自说自话地搭着宗玄朗的肩膀,朝镜头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宗玄朗的手拂过相片中那两张永远年轻的脸,猛然发现里面这个吊儿郎当的人竟然已经走了五十年了。
五十年啊,寒来暑往,需要春草生了又死,死了复生五十回。
宗玄朗忍不住对着照片里的人说道:“杨清羽,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省了这么多麻烦。可知我在人间给你收拾了多少年的烂摊子?”宗玄朗恶狠狠地想道,“等我死了,定要找到你,让你给我斟茶叩头,行三跪九拜的大礼,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旋即,他又想到:“那日子,怕是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