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41
想要证明这个事情已经足够离谱,更离谱的是,她现在居然需要证明——自己这个凶手,真的杀了人?
无罪宣判下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荒谬。
释放第二天,安城里穂就冲进工藤宅,把正在吃早餐的工藤新一拎了起来。
“工藤新一!你有病是不是?!”
“很难说现在房间里的两个人到底谁更适合这个形容,你被无罪释放了,却在责怪帮助你的人——你觉得谁更有病?”工藤新一气定神闲。
“谁需要你们帮我脱罪!”她简直气急败坏,“我杀没杀人我不知道吗!我根本不需要你们用这种离谱的手段脱罪!”
“证据是你自己写的,宣判是法官判的,疑罪从无是现代司法最根本的逻辑——这不是什么‘离谱的手段’,这是法律。”
“你疯了吧!”安城里穂简直想打他。
工藤新一坐回桌旁,开始喝咖啡。
“没有,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当初在乌丸宅我就说过,你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乌丸和的案子我只当它是个故事,它不会成为你的‘罪证’。”
时隔近两年,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真的将这一切用合法的手段,当成了一个“故事”。
安城里穂简直气到没话讲了。
“……如果我没记错,在当年案发后,你还不赞成小……松成他们替我‘隐瞒包庇’的行为,现在我特么都自首了,怎么反过来用尽一切办法帮我脱罪?”
工藤新一抬眼,“当年我的‘怀疑’是在你们出门后才对她说的,你会知道就代表着,她在后来还见过你,并和你说了这一切——所以,当初她半夜出门,确实是在寻找你‘无罪’的证据。”
当年津木真弓只说了一句“找证据”就出了门,再也没回来。
他曾思考过,她找的到底是安城里穂“有罪”还是“无罪”的证据。
如今似乎勉强得到了答案。
安城里穂顿了顿,“……所以你执着帮我脱罪,究竟是因为所谓的‘履行承诺’,还是想要……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事?”
“得到结果的事件再追寻出发点只是无用功,”他漫不经心,“如今的结果就是,你被无罪释放。”
安城里穂简直想端起咖啡泼在他脸上。
“为了自己的朋友寻找她‘无罪’的证据,是她会做的事,但你觉得,如果她最终证明了朋友的‘有罪’,会希望看到你做出今天的事吗?”
工藤新一放下咖啡杯,“没有如果。”
他抬头,看向安城里穂,“她看不到了。”
如今的工藤新一已经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将“她不在了”这句话说出口,但毫无波澜的眸光却让安城里穂心尖一颤。
“……你还记得你的论坛ID吗?工藤新一。”
——所有的侦探都会面临‘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的困境,多数人都在困境中绝地抗争,但只有马普尔小姐会在深渊回望时,微笑着问深渊‘来杯下午茶吗’?
曾经写出这句话的少年侦探,如今安然坐在晨光中,却已几近被“深渊”吞没。
她不知道是津木真弓的死,还是对付深浦良子的那场旷世绝伦的“完美犯罪”,真正成为了他转变的“开关”。
她只看到,自那之后,工藤新一就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
“……我不希望有一天,会在审判席看到你。”
安城里穂走前,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该回头了,工藤。”
工藤新一端起咖啡杯,走到水池旁冲洗干净,将自己的杯子摆在了那个永远没人再用的瓷杯旁边。
咖啡机的灰尘可以被清去,咖啡豆可以被再次打开,他可以开始学着她的样子做这一切。
但,回头?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他的来路铺满血色。
逝去的人再也无法回来,他哪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回头”?
最后一年的高中暑假,工藤新一背着包,一个人来到了瑞士。
瑞士的季节与日本同步,盛夏期间的阿尔卑斯山脉化了一半积雪,却仍然寒气逼人。
他去了贝克街221B,去了柯南道尔爵士故居,最终还是将这里选定为了最后一站。
这个季节的阿尔卑斯山脉没什么人气,他一路爬上Final point时,周遭没有一个人影。
这让他乐得自在。
他路过了旁边的福尔摩斯博物馆,站在了莱辛巴赫的悬崖上。
这两年里,他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个身影。
她如冬夜的初雪般骤然闯入他的生命,又乍然离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曾觉得这不该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在他的生命中只占据了短短两周的时间,他曾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渡过了漫长的十七年,没道理无法渡过剩下的下半程人生。
连最初乍闻噩耗时,他都算得上冷静。
冷静地分析案情、冷静地找出真凶、冷静地帮她报仇。
他冷静地接受了“她再也无法回来”的事实。
她离开的第一年,他的目标是给她报仇。
她离开的第二年,他又勉强给自己找了“完成她最后心愿”的目标。
如今安城里穂的案子一锤定音,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心愿,也不复存在。
两年的时间,所有她存在过的物理证据都在工藤宅中消失,而从今往后,她的相关记忆也会逐渐淡去。
所有人都会往前走,逝去的人却永远停留在过去。
他18岁的时候,她也18岁。
他20岁的时候,她仍然18岁。
他们之间的时差会随着“向前走”的时间越发拉大,直至成为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场骤降的冬雪化在春日,却留下了永远的融水,再也无法从工藤新一的世界清除。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想要证明自己可以在“没有她”的世界里活下去。
两年后,当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事件与案件都真正“结束”的这一刻,他终于也得到了答案。
这样的证明本身就是悖论。
——当他想要“证明”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他做不到了。
她还在的时候,一直喜欢用“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早晚成为莫里亚蒂”的事打趣他。
但福尔摩斯也好,莫里亚蒂也罢,犹如硬币的正反两面,相背而立,却永远相伴而生——他终于通过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安城里穂说不想在审判席上看到他。
这是自然。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审判莫里亚蒂……除了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闭上眼,纵身跃下。
——两年前被她抛起的硬币终于落下,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坠入莱辛巴赫瀑布。
工藤新一自此重生。
数据的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