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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团不谈,单说涉案的高官,倘若追溯源头,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人物。

这些事不能细想,都是人血馒头。

“老大,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您和野哥差点连命都没了,这些人倒好,坐个两三年出来,他妈的还有多少荣华富贵等着,”范小西正义之心熊熊燃烧,煎得他里外都难受。

宋玉风没回答,瞥了眼后视镜。

任南野就这么坐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须臾,宋玉风转头对开车的李白说:“先不回了,去珈蓝寺。”

“啊??”李白一时没明白宋主任的脑回路。

宋玉风补充道,“走香樟路吧,那边不堵车。”

李白哦了声,默默调转车头。

他是聪明人,发现此时的气氛不太对劲,便没再和范小西讨论案情,车子走出一段路,发现没人搭理自己,范小西也逐渐安静下来。

两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地方。

范小西精神萎靡,垂头丧气地摇下车窗:“老大,我就不去了,后备箱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呢。”

“对啊,”李白也附议,“要不我和范老师先去‘卸货’,晚点再来接你俩。”

宋玉风点头,不一会儿,轿车扬尘而去。

“来这儿做什么?”此时已是下午,任南野左右环视一圈。

“不做什么,”宋玉风特意加重了那个做字,整个句子就浮了绮丽。不过一瞬,他又恢复常色:“随便走走吧,散散心。”

珈蓝寺是一座百年古刹,外观破旧,地处于Z市的最高山脉,平时没多少人来烧香求佛,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地方偏僻,寺里一年四季的香火都不算鼎盛。

现在是春天,时令一到,台阶上长了一排野生的玉兰花,花枝从墙头攀延出来。

斑驳的朱墙下站着一个卖唱的流浪歌手,飘逸长发被疾风吹得乱糟糟的,周围没什么人,但他还是闭着眼在唱。

宋玉风买了两张门票,见寺门口有小摊贩卖香火,他走到店门前,“要一把紫檀香和一对烛火。”

“四十块,”摊贩老板收了钱,挑好一沓香火和红烛,将塑料袋里往外递,见宋玉风盯着那流浪歌手,笑道:“那兄弟来这儿唱了一个多星期了,估计是音箱质量不好,我老听不清唱什么。您拿好,慢走了您。”

任南野站在石阶上听着那旋律,意外地听清了词。

“也曾痴心妄想,

到人间闯一闯,

走遍千万山,淌过胭脂河,

梵钟再响,

唤一声苦海回头客,”

世间名利,

少年一梦,

转瞬皆空。”

寺庙廊下的飞檐挂着四角风铃,风一过,寂寥而低沉的回声飘荡在古刹的每一个角落。

“拜一拜,不然菩萨该有意见了,”宋玉风抽出三根香给他,玩笑道。

“神佛还会跟人计较?”任南野侧眸看他。

“不好说。”宋玉风道。

任南野摇头轻笑,有点无措的将香烛拿在手里,他问,“这个....怎么弄来着。”

“我教你,”宋玉风走到他身后,握住他右手,“先把香点燃,拜的时候跟眉毛齐平或者举过头顶,如果有愿望的话就要跪下。”

“佛能听懂吗?”任南野偏头,两人看起来像耳鬓厮磨。

“不知道,也许吧。”点燃香烛,宋玉风侧身让开位置。

宝殿内的释迦牟尼法相镀了一层金,有些斑驳凋落,任南野看着三尺之上的神明,心中无愿也无求。

他躬身拜了三拜,始终没有在蒲团上跪下来,“我出去等你。”

寺庙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宋玉风转头,看了眼被笼罩在雾中的任南野,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不那么真实。

宋玉风在蒲团上跪下,他这一生几乎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和事,但他看到任南野孤独的背影,他第一次生出贪念,向神明讨要了一个愿望。

“你许愿了?”任南野余光中看见里头那人在蒲团上跪下,磕头的时候按他所说那样,掌心朝上,拜了三次。

“嗯,”殿门外边的左下角有个垃圾桶,宋玉风把手里的塑料袋裹紧,顺手丢了。

“什么愿望?”任南野跨过台阶下楼。

“不能说,”宋玉风勾起嘴角,卖了个小关子,“说了就不灵了。”

主殿正前方种了一棵菩提树,有两个僧人在树下打坐修行,阳光透过树冠漏下来,仿佛在他们身上撒上了一层佛性、悲悯的金光。

在殿门口散漫地站了片刻,任南野心里奇异地被宁静填满,容不下一丝喧嚣和那点失落。

“接下来去哪儿?”

“带你去看看这座城市。”

走了三四步,宋玉风到底没忍住,他拖住了任南野的手。

万千菩萨和诸天神佛就在他们身后望着,宋玉风没说话,任南野也没挣脱,他和他并肩一步一步登上长阶。

古庙修了一条长入云雾的阶梯,开车绕山间公路二十分钟左右能抵达,但若是走路,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两人到达山顶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山顶风大,吹得人发梢凌乱,不过这里确实如宋玉风所说,能俯瞰整座城市。

跨过安全铁栏,两人坐去了石阶上。

脚底是万丈深渊,头顶最后一抹余晖坠落,星辰织罗布网,画出了一片又一片细碎的星点。

这样静默的时刻过了很久很久,任南野低头,拿过一瓶黑啤,咔一声拉开了易拉环。

这是刚才在路上买的,登顶的路偶尔有凉亭,走过第三个的凉亭时竟然有小摊贩卖烤串和啤酒,任南野掏钱买了四瓶。

“来一瓶?”任南野刚举到宋玉风面前,又兀自低笑,“我忘了,你伤还没好,不该喝酒的。”

谁知宋玉风错过他的手臂,轻巧拿过,“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陪你。”

说罢,碰了下任南野腿边的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

舌尖泛起酸苦的涩味,宋玉风始终不习惯黑啤的味道,但任南野喜欢,他便想着,也许可以试试。

任南野侧头看他,他仰颈时喉结突出,脖颈到侧脸那一段弧度浸融在月色里。到这里为止,宋玉风给与的一切都很妥帖,漫无目地的游走,不动声色的陪伴,还有那口“我陪你”的冷酒。

“梦马的案子到此为止,你已经做了一个记者该做的,”宋玉风眺望远方,“够了。”

“我明白,”任南野捏着易拉罐,瓶子两侧掐得凹陷。

“很失望吗?”宋玉风侧首。

任南野耸耸肩,“一点点,”半晌后,他又说:“不过记者这行就是这样了。”

对啊,还能怎么样呢。

他并不期待有人能理解他的失落,虽然年少时有过渴望,但当他终于长成了沉默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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