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拽住绳子,但底下那匹骆驼越发不安分。

任南野哎了声,“这骆驼怎么不听使唤啊?”

“缰绳放松点,小腿别夹那么紧,不然你会吓到它。”宋玉风眼底有了笑意,却没再看他。

任南野试着放松腿部,适才焦躁的骆驼平静不少。

“好多了?”宋玉风说。

还真是,任南野姿势逐渐放松,觉得四肢也灵活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这是常识,”宋玉风姿态悠闲,两条长腿时而晃荡:“你抬头朝前看。”

任南野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抬首瞬间,视野变得无比开阔。

簌簌流沙在玫瑰色的光线下宛如一条玉带,从天与地的交接处延伸而来,注入浩瀚大漠,这里空无一物,却又生生不息。

身处这片金色沙丘,看着余晖坠落,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宋玉风问他什么感觉,任南野说:大概是“浩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念得是李华的《吊古战场文》,他又问:“你呢?”

“这风真他妈大。”宋玉风眼眸微眯。

疾风猎猎,和任南野的笑声混杂在一起。

宋玉风拽动缰绳,从他身旁掠过。

“不用紧张,你只管看着前方,整个沙漠都是你的。”抚经耳廓的话落去流沙里,转眼间消散无影。

再侧过头去,只能捕捉到宋玉风在尘埃中飞扬的一片衣角。

夜晚温度比黄昏要低不少,达到目的地后,任南野和纪元赫交谈明天的采访大纲,何安忆配合李白搭好帐篷,在中央燃起一堆篝火。

“我去,这鬼地方也太冷了,”范小西用外衣帽子裹紧脑袋,在原地蹦哒,冲李白背影喊:“李哥,我要跟你一起睡。”

“一边儿去,老子不搞基。”李白半蹲在帐篷面前整理睡袋。

“又不是gay,我铁直好么。”范小西冻得嘴唇发青,哆嗦着说。

“反正我不跟男人睡,你找老何去。”李白无情拒绝。

范小西气得嘟起嘴巴,又扭头朝何安忆喊:“何导,咱俩挤一晚怎么样?”

何安忆从帐篷里伸出手,比了个ok!

范小西一下就乐了,冲何安忆双手合十:“好人一生平安。”

“范老师,摄像机架在哪?”问话的是宋玉风。

“啊,那呢,”范小西被冻得反射弧稍长,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我打算从侧面拍,日出和人物放同一个框里,老大您看怎么样?”

宋玉风额前碎发被风吹乱,却别有一种曼丽的美感,他一手夹着烟,看了看观测点,琢磨着最佳的拍摄位置,说:“把机子移到西北方,拍纪老的剪影。”

“不拍面部吗?”范小西乖乖走过去试位置。

“不用了,做虚实处理,这样出来的画面感会更好。”

新闻摄影的要义就五个字,新、真、活、情、意。

宋玉风以前做过摄像,他拍摄最讲究意。

经他提醒,范小西咂摸了会儿,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位置找准,机子架好到了晚上八点多,时间不早不晚,这会儿也睡不着。

范小西提议道:“喝酒不?后备箱还有上回剩下的黑啤和老白干。”

“喝喝喝,我他妈都快渴死了。”李白附议。

何安忆作为晕车人士,勉强扒开帐篷,探出脑袋:“集体活动我就不参与了,先睡了,范老师过会儿自己带睡袋过来啊。”

两人齐声应了,范小西抬头,在风声中大声喊:“老大野哥,过来喝酒。”

黑啤和白酒全拎出来,范小西一人给发了一瓶,也给带路的土著们送了过去。

任南野最后一个走过来,手里多了一件棉衣外套,见宋玉风身边的位置还空着,他直接坐下,把外套披到他身上。

宋玉风抬头看他,四目相对间,任南野冲他勾起唇线。

“哎野哥,你太偏心了,”范小西见状嚷嚷:“我也冷,怎么不见你给我送衣服?”

“得了吧你,认清自己定位啊。”李白敲了把他后脑勺。

范小西双手捂住脑袋,不搭理李白,对任南野说:“你这种行为忒有谄媚的嫌疑了。”

“我一个新人,得跟领导处好关系,”任南野拿过一瓶酒,“咔”一声拉开拉环,他碰了下宋玉风的瓶子:“是吧,领导。”

“嗯,”宋玉风笑了笑,扶住下滑的外套,觉得周身笼罩在温暖里:“任主持说得对。”

“别主持了,我现在改行做记者了。”任南野说。

宋玉风改口改得从善如流:“行吧,任记者。”

范小西喝了一口酒,扭头对任南野说:“其实我们老大人特好,从来不摆官架子,野哥你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是么,”任南野的目光在他浑身巡了一圈,调子放缓:“那我拭目以待了。”

今天的药还没吃,旁边还剩半瓶的矿泉水,任南野拧开喝了一口,吞了两片药。

“病了啊?”范小西盯着他把透明药盒塞回衣兜。

“没,”也不知是真是假,任南野随口回,“维他命C,我习惯吃这个。”

这些人除了范小西都是大酒量,一圈下来,喝高兴了,话题也打开了,聊天内容从新闻报道谈到电视台各种各样的奇葩事,好的坏的,腌臜的混乱的,说了个天花乱坠。

范小西脸颊通红,看着任南野,好奇的问:“野哥,你为什么辞职啊?那可是水墨卫视,你主持的还是王牌节目。”

“觉得这行没意思,趁早跑路呗。”

“骗人,”范小西打了个酒嗝:“你要真不喜欢还在这儿混?”

“衣食住行都得花钱,碍于生计嘛,”任南野说:“先凑合凑合。”

见范小西朝他挤眼睛,示意“领导”还坐旁边:“你这话要是叫咱们台长听去了,怎么着也是三级工作质量考核事件,就冲你那吊儿郎当的态度。”

任南野不怎么在意地笑,在这瞬间,他却突然想起刚入行的时候,那会他和千百个有着新闻理想的年轻人一样,徜徉在电视还象征着公众话语权的黄金年代,每天在为事实两个字奔波。

他住破烂的出租屋、爱摇滚乐、看公路电影、听披头士,醉生梦死。

那段日子虽然贫穷但很快乐。

技术带来工业文明,进入速食年头后,所有事物都有了无形的保质期。

黄桃罐头不超过一年,爱情不超过一个月,新闻不超过三天。

新媒体层出不穷,公众每天都在接受信息轰炸,真相和思考变得不再重要,人们心甘情愿沦为娱乐的附庸,沉浸其中,每天都能假|高|潮。

任南野像一个缓慢行走的旅人,沉默的走在这条孤独的路上,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沉沦,要么退出。

想到这,任南野灌了口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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