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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姜行天生凉薄,很少笑,姜父被他这一笑弄得心惊肉跳,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意。他下意识站起来,想要叫住姜行,开口的前一秒骤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砸了一个花瓶。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姜行并没有带多少东西。
换洗行头两三套、最基本的日常用品、以及跟母亲的合照,再就没有了。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走的时候只不过将将装满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
“您真的要去宋家吗?”管家替他拉开车门,忧心忡忡道,“我知道您有办法避过去的。”
“放心。”姜行矮身上车,“我心里有数。”
渐冻症是比癌症还要残忍百倍的病,治不好也没法治。姜行不想呆在乌烟瘴气的姜家,更不想孤零零一个人独处,想东想西,被负面情绪淹没,最后死在床上都没人知道。
他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地方,生命最后一段时间,他只想安静地、不被打扰地度过。
宋元洲是个小傻子。不用打起精神来社交,更不必应付一干琐事,用一纸结婚证来换取最后的安宁,也算值得。
宋家在海城的映月湾,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顶级富豪。像姜父,也算知名人物,却连购买这里房子的资格都没有。
车子在环海公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经过守卫严密的岗亭,最终停在一栋独立的三层别墅前。入户小径掩映在修剪漂亮的花园中,遥遥通往白色的主体楼。
“走到别墅太远了,不知道车能不能开进去,”司机按下车窗,斟酌着道,“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姜行把行李箱的拉杆提起来,摆手示意他回去,“我自己走就行。”
越是往后,他的病情就会越严重,能用自己双腿走路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以前姜行五分钟的路程都要用车,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连走路都要珍惜。
姜行拖着行李踏上清扫干净的小路,经过一排入户喷泉,一边欣赏修剪整齐的花园,一边往前走。
大概是为了隐私着想,小路并不是直通的,而是有规律地设计了弯路。姜行拐了几个弯,只差一点就到达主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藏着什么小动物。
他脚步一顿,转头朝声源处望去。就见那一丛茂盛的蔷薇花叶子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抖了抖,接着便一动不动了。
什么东西?
姜行蹙了蹙眉,将行李留在原处,往前走了两步。
那蔷薇叶子也随着他的接近而颤了两下。
姜行:“……”
姜行本来只是随意看看,被这么一弄,莫名就谨慎了些。他慢慢地、一步步地绕过蔷薇花墙,而后猛地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蔷薇花架后站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运动装,个子很高,相貌异常清俊。很刻意地板着一张脸,嘴唇微微抿起,左手上还牵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德牧。
一人一狗两双眼睛都在盯着姜行,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只是……姜行的目光移到男人头上,一片玫红的蔷薇花瓣大喇喇地粘在上面,以一己之力破坏了这严肃的画风。
一阵风吹过,男人的衣摆被吹得微动,那片花瓣却还是顽强地粘在原地。
“你的头……”姜行开口想要提醒。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男人忽然错开眼神,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很快,男人又抬起眼皮,自以为隐秘地、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姜行就看到,他露在头发外的耳根慢慢红了。
而他身边的那条德牧,也在姜行的注视下,跟着主人害羞地、小小地往后挪了挪。
姜行:“……”
第02章
天气有些阴,哪怕这会儿是正午,温度也没高到哪里去。冷风夹杂着水汽吹在身上,弄得皮肤潮潮的非常不舒服。
姜行不想在外面站太久,指指头顶,说了句:“你头上有东西。”转身打算离开。
将将走上小路,后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小的,仿佛主人刻意放轻了。姜行转头,发现那男人正牵着德牧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停,他也停。
姜行蹙蹙眉:“有事?”
男人没有回答。
姜行又问了一遍:“有事吗?”
男人仍旧沉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爬上姜行的脸,悄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不小心跟姜行眼神相触,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心虚地移开。过了几秒钟,却又忍不住转回来……
姜行从小就长得好,对各种各样目光早已免疫。他毫无波动地扫过身后的男人,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男人说:“你……想摸摸闪电吗?”
闪电显然是那条德牧的名字,随着他的话,德牧往前跳了跳,殷勤地冲姜行摇了摇尾巴。姜行这才发现,它缺了一条后腿,只剩下三条腿。
到了嘴边的“不用”被咽下,姜行罕见地有些心软,伸手拍了拍闪电毛茸茸的脑袋,说了句:“好狗。”
他的随口一夸好像带着魔力,男人紧绷的肩膀霎时间松了下去。他似乎很高兴,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沉默了好半天,按着闪电的屁-股把它往姜行身边推,小声催促:“去,闪电,过去。”
很拙劣又浅显的讨好。
德牧被养得很好,皮毛油亮顺滑,贴着姜行的腿乖乖让他摸。烘得姜行小腿暖洋洋的,心里的烦躁也褪去了不少。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男人聊天:“你是宋家人?”
男人似乎没懂他的意思,神色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宋家人。”他声音稍稍提高,像是在可以强调,“我是宋元洲。”
说完,期待地看着姜行,仿佛在等他礼尚往来,报出自己的名字。
姜行蓦然抬头,宋元洲,宋家的那个傻子,自己的结婚对象?
从确诊渐冻症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天。姜行想过了飞跃、想过了让他爸姜建业一无所有的方法、也想过了自己的死亡,却独独没有想过宋元洲。
打从一开始,姜行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姜行仔细打量着宋元洲。
他肩宽腿长,白色运动服没有一丝褶皱,裤子上还带着清晰笔直的裤线,浑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
那张脸更是出众,眉骨很高、鼻梁挺直、下颚线利落,看上去非常英俊,跟姜行脑子里对傻子的固有印象完全不同。
他打量的时间有些长,宋元洲不太自然地偏过头,喉结滚动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转回来,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直视姜行,把刚才的自我介绍又重复了一遍:“我叫宋元洲。”
“姜行。”
宋元洲很容易满足,得知了姜行的名字就很开心。自己还慢慢念叨了两遍,好像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宋元洲,”姜行叫他,问道,“你之前没听说过我吗?”
宋元洲比姜行高半个头,看他的时候眼睑会微微垂下来,长而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