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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看到左晏衡,一时没控制住才伤了自己,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细雨从夜空中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仿佛倒挂的银针般,萧凤棠起身走向窗边,轻轻伸出没受伤的左手,任由冰凉的雨滴打在上面,透彻的凉意入心,也让他静了许多,“阿祁,又落雨了。”

当年阿飞走后,他好像对每个雨天都特别独钟,总觉它走在雨里,就还能顺着雨回来。

可后来他在雨中收到了左晏衡的绝笔,又失了师父和阿祁。

甚至于上一世的他,也是死在这样一个雨夜里。

花长祁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了件红色披风给他披在了身上,“小心风寒。”

萧凤棠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

今天这场雨,也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开心日子了。

花长祁将身子往前靠了靠,替他稍微遮住一旁吹来的凉风。

他也有许多话想说,可一想到他受的那些苦,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雨绵密的落下,“阿棠今日,可是奔着画来的?”

“嗯,许久之前有幸见过你的醉人舞,很是喜欢,却没想过赫赫有名的花长祁就是阿祁。”

“那如今见了,可开心?”

阿祁性子不稳,用师父的话说,他绘画的天资称不上太高,如今他执笔便是神作,可想而知这些年受了多少苦,萧凤棠将目光移向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眼中的心疼露出来,“开心,特别开心,再没有比今日更开心的了。”

花长祁一颗心被他三个开心塞的满满当当,“那我让人把画拿回来,阿棠先看。”

萧凤棠阻道:“不着急,阿祁就在这儿就够了。”

“好。”别说是一幅画,就算他此刻要天上的星星,他决计也要想办法给他摘下,“阿棠现在住在温大哥府上?”

“萧府早已被封,幸得温青相助,倒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你看外面落着雨,要不然阿棠今日就留在长鹿阁吧,待明日雨停,我亲自送你回去。”花长祁说的小心翼翼,他刚回京城,尚无府邸。

萧凤棠本想拒绝,但看到他期待的目光后还是忍不住应下,“好。”

花长祁目光一亮,不确定的再次确定:“真的?”

“自然是真。”

“那我去告诉温大哥,让他不必等你。”

依旧是轻轻淡淡的一声“好”,仿佛他现在想如何,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应下他一样。

温青得了花长祁的消息,没再看画,打伞回了租赁的马车。

左晏衡正臭着一张脸静静坐在里面。

“哎呦喂—”温青刚把脑袋抻进去就看见了一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看清是左晏衡后才忍不住拍着胸脯小声抱怨,“你想吓死我啊。”

左晏衡没说话,向他身后瞧了瞧。

温青将有些滴水的伞竖在车门口,“车里有灯,为何不燃?”

“他人呢?”

“他与好友多年未见,还不能容人多腻一会儿?”温青任劳任怨的燃了灯。

车里瞬间明亮,左晏衡一想到萧凤棠看那个人的眼神如同拉丝一样,就气的恨不得捏碎他的脖子,“什么好友,我怎么不知他还有这等好友,那个花长祁还叫你一声温大哥,温青,你最好给朕从实招来。”

“……”温青无语片刻,“陛下不是不关心萧凤棠死活吗?”

“温青!”

眼看他要暴怒,温青立马解释,“别气了,当年陛下初登帝位,臣不是曾南下过一段时间嘛,就是那时认识的小祁,小祁有一个师父,叫花宿,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师父刚走,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萧凤棠和小祁认识,听他们对话,说什么师兄弟,我大概猜测,萧凤棠爱画,以前定是也拜过花宿为师,只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但花长祁乐意为他出头,还不惜得罪御史台,定是心中将他看的极为重要。”

他故意将极为重要这四个字拉的极长,左晏衡一眼剜过来,“想死吗?”

温青耸耸肩,“陛下要回皇宫吗?臣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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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晏衡沉思良久,“你回去,回去将萧凤棠带回温府。”

“什么?”温青震惊道:“陛下,臣不要面子的吗?”他都出来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更何况就算他回了,依着萧凤棠那性子,怎么可能跟他回来啊。

“你回不回!”那柳岸英说花长祁性怪癖,好龙阳,今日瞧着他的利索手段想也是个狠厉的,萧凤棠那没脑子的样,不出一夜就得被他吃干抹净。

左晏衡越想越气,“你去不去!”

“臣要脸,臣不去!”温青恨不得将自己塞到角落里。

“你的意思是朕不要脸?”左晏衡咬着牙。

“这话是陛下自己说的,可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臣的头上扣,若是担心就自己去,臣就是太医院里不起眼的小太医,一不是武将二也算不得文臣,今日你就是废了我,我也不去!”他回去了如何说?说他温青一夜不见如隔三秋实在不适应他萧凤棠在外留宿?他有毛病吧!

“今夜你若不把萧凤棠带回温府,朕就命人四处宣扬,你温青温太医,心属花长祁。”

“!”温青睁大眼睛,一点也不相信这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陛下,你毁人清誉也不能如此卑鄙吧。”

“去不去!”左晏衡才没心思跟他多话。

“……”温青一脸死相,最后长叹一口气,认命道:“去,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雨渐落渐大,温青推开帘子看了一眼,大雨滴打在车窗上,重重摔出了几颗雨沫。

温青视死如归的去执伞。

左晏衡看了眼打进来的雨沫,改变主意道:“罢了,不用了。”

“啊?”温青有些摸不着头脑,“真不用了?”

夜里寒凉,雨又落的这般大,他刚被浇了一头水,左晏衡思量一番,“不用了。”

温青将伞放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顺着他刚刚的目光猜想道:“陛下怕他淋雨风寒,就不怕刚刚那样对臣,臣会心寒吗?”

左晏衡同样剜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的起身拿了他的伞。

“喂,你去哪儿啊?”温青连忙问。

左晏衡打伞下了马车,“借伞一用,你先回吧。”

“这么大的雨,不用我送你回去吗?”温青斜着身子探出马车。

大雨点子溅在地上噼啪响,左晏衡丝毫不在意被打湿的衣角,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他才重新坐直,忍不住摇头感慨,“明明巴不得跟人家好,一真遇上,却又总是冷心冷面,温青啊温青,你可记住,以后可万万不能像他这样,心口不一,言不由衷,走吧,回温府。”

马车逐渐晃动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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