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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总好过在手术室外苦苦煎熬。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警察朝陆弛走过来,问他与周晏礼是什么关系。

陆弛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是啊,他与周晏礼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他又该以什么身份来为周晏礼处理这突如其来的事故?

“朋……朋友。”

警察又问,朋友?那他家里人你能不能联系上?

陆弛摇摇头,说:“联系不上。他父母年纪不小了,又都在外地,有什么事就先跟我说吧。”

警察说,这场事故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大雨导致视线不好,后面那辆货车司机又是疲劳驾驶,以至于发生追尾。又因为道路湿滑,在车辆发生追尾后,极易与前车撞击在一起,造成连续追尾。

陆弛听得心惊胆战,还没来得及细问,手术室的门便被推开。

只见护士拿着一沓纸冲了出来,大声问道:“谁是周晏礼的家属?”

陆弛连忙走上去,说:“我是周晏礼的朋友,他家人不在上海。我来签字吧。”

这天晚上,陆弛一共签了四次字。到最后,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签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了。

他只是茫然地、麻木地接过护士递来的纸,一遍遍签上自己的名字。

破晓时分,手术结束了。

听医生说,周晏礼全身上下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他的右手,神经受到了严重伤害。以后若是恢复得好,还能持物,若是恢复得不好,恐怕这只手就要废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这外科医生怕是再也做不成了。

陆弛茫然地点头,又麻木地向医生护士道谢,心脏也痛到发木。

陆弛不知该庆幸周晏礼能在连环追尾事故中死里逃生,还是该痛恨上天对他的不公。

他学医八载,从本科读到了博士,好不容易成为了外科医生,可偏偏伤得最重的就是右手。

陆弛永远忘不了这一天,却很少想起这些细节。每一次回忆都无异于对自己的凌迟。

周晏礼刚苏醒时,浑身都是板子,动都动弹不得。

那时的他躺在病床上,没有问自己的情况如何、到何时能恢复,而是问陆弛,我们能不能不要分开。

那一刻,陆弛感觉自己的世界忽然被人按了静音键。除了心碎裂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喉头发出哽咽,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没想过要跟你分开。”

“晏礼,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为了照顾周晏礼,陆弛顶着压力辞去工作,全身心地陪在他身边。

直到几个月后,周晏礼渐渐从车祸的伤害中康复过来,陆弛才找了份新工作。

他没有选择自己熟悉的审计行业,也放弃了几家券商和咨询公司抛出的橄榄枝,而是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中型国企做财务经理。

如医生所言,周晏礼再也做不了精细的工作了。

他离开了骨外科,在杨运军的操作下,被调至老干部病房。

一年后,他受够了日日目睹权贵的作威作福、受够了月月放任医疗资源的浪费,彻底离开了泰元医院。

起先,周晏礼将希望寄托于民营企业,可没隔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天真到可笑。

再后来,周晏礼投身商海,而陆弛更是全力支持。

细细想来,自从周晏礼发生车祸后,陆弛与他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失衡。

哪怕周晏礼无数次郑重地告诉陆弛,当初这场车祸只是个意外,他从未怪过陆弛,可陆弛心中的愧疚却从未消退。

他知道,正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无心之失,毁了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从那时起,陆弛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人生规划,只愿日日陪伴在周晏礼身边。

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只为陪周晏礼达成他的理想。

他甘愿成为周晏礼的养料,不遗余力地滋养他,也甘愿成为周晏礼的陪衬,毫无保留地彰显他。

他不再与周晏礼争执,不再提起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工作,甚至刻意忘却自己整个人生。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稍稍消减他心中的愧疚感。

春寒料峭,此时琴岛的冷风正是如刀似剑的时候,吹得陆弛脸色通红。

他收回思绪,露出一个苦涩到泛酸的表情。须臾过后,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一下,喃喃道:“原来……是我不许你开车啊。”

作者有话说:

回忆结束,回主线时间~

第51章 你还不明白么?

周晏礼忍不住伸出手来,抚过陆弛惨白的脸。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琴岛潮湿寒冷的气候不利于周晏礼的旧伤,他的右手在陆弛的脸颊上不受控制得抖动着,落在旁人眼中,定要觉得诡异可怕了。

陆弛阖上眼睛,不忍再看。

几秒钟后,陆弛猛地握住了周晏礼不断抖动的手。他目光下移,最后视线停驻在了周晏礼右手腕上戴的那块百达翡丽上。

不知怎地,陆弛忽然像被烫伤一样,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块被周晏礼取下的手表,不知何时起,竟又戴在了他的右腕上。

周晏礼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表,他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息。下一秒,他将手表解开,又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半截裸露的手臂。

陆弛心脏一缩,他下意识地抗拒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窗外去。

“你看着我。”周晏礼沉声说。

陆弛的身体很僵硬,他呆呆地望着窗外,对周晏礼的话置若罔闻。

“陆弛,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看到我,都会先看我的右手。”周晏礼平静地陈述着,宛如在讲别人的故事,沉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陆弛的身体却在周晏礼的平铺直叙中愈发僵硬,他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反驳道:“我没有。”

“你有。”周晏礼笃定地说。

陆弛猛地转回身来,他双眼通红,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中,布满了浑浊的红血丝,连鼻尖都扑了一层红色,看上去可怜极了。

“我没有。”陆弛声音颤抖,再次反驳。

周晏礼皱了皱眉头,似乎于心不忍,于是不再坚持。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朝陆弛的方向俯下身来,从手套箱中掏出那盒只剩一半的香烟。

陆弛心一惊,还未来得及问周晏礼何时学会了抽烟,便看到周晏礼从盒子中抽出一只烟来。他将烟塞进嘴里,却没有点燃,只是深吸了几口,而后便夹在了手中。

那动作不算娴熟,倒像是第一次做。

陆弛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偶尔犯烟瘾时的小动作竟被周晏礼学了去。

念中学那会儿,陆弛偶尔会跟钱振、王云亮他们几个一起去网吧玩。那时候的网吧管理混乱,鱼龙混杂,学生与社会青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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