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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群棘手的旁支,多数家仆都要去忙活招待客人。

毕竟柳培聪并没比问荇要好应付到哪去。

临近傍晚,问荇正在柳连鹊的旧居里整理他落下的画,一个下人站定在门外,谨慎地敲了敲门。

“说。”

听到问荇的声音,下人才敢说话。

他隔着门:“我这有些事需要知会问公子,需要请您先出来。”

“什么事?”

问荇隐约猜到了家仆来意,继续埋头擦拭落了灰的画框。

他的态度冷漠,但家仆不敢发怒,反而愈发愈发恭敬:“公子,明日培聪老爷要过来,您也见过他的。”

“夫人的意思是您也算柳家人,让您且跟着一道接待他们。”

“我知道了,明日我随你们去。”

问荇起身,随意拍落黑袍上落的灰。

“……问公子,老奴想多嘴两句,有些见培聪老爷的忌讳,恐怕还得需要您知道。”

家仆不肯走,大着胆子还想让问荇听他说教。

问荇是乡野里出来的人,没规矩惯了,要是在明天这么要紧的场合说错话,那简直太丢人。

“你要给我立规矩?”

问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听不出明显的喜怒。

柳夫人现在都不敢给他立规矩,这家仆倒仗着自己是柳夫人的亲信,开始自作主张念叨他。

念叨的内容想想就知道,无非就是让他客气些对柳培聪,但又别露出土气,举手投足不能丢柳夫人的面子。

“不敢,不敢。”家仆连连称否,“想来问公子灵巧,应当也不用老奴说太多,是老奴多嘴了。”

家仆灰溜溜地落荒而逃,问荇将手里的画框竖在角落。

柳连鹊之前住处的清净被打搅,窗边的鸟雀飞了,他也失去收拾杂物的心情。

恰巧也该是回屋歇息的时候。

他将钉锤都收在木箱里,两手空空迈出门去,淡淡扫了眼敞开的院门。

方才问荇进来时已经关好了院子,是那家仆借着柳夫人的名头自作主张闯入。

不过也无妨了,柳连鹊今后也不会在此处常住。

没有便携的通讯手段,他发出的符箓这几日宛如石沉大海,但子符发出的当日,他手中的母符早就碎裂,说明柳连鹊已经顺利收到了信。

“哥夫。”

他走到半路,稚嫩的童声从树丛后边传出来。

问荇和柳随鸥刚巧走到一处岔路口上,柳随鸥红着眼眶,极力撑住哭腔,挺直身子同他问好。

他身后还是那几个侍从,都是一副无奈又疲惫的模样,见到问荇才强打起精神。

“三少爷是怎么了?”

虽然按理来说他不该管闲事,但看柳随鸥的模样实在是反常,问荇忍不住多问了句。

“没大事,只是三少爷今日功课没学会。”家仆赔笑,“三少爷聪颖早慧,可这岁数的孩子,难免会心里着急。”

柳随鸥模样失魂落魄,恹恹地低着头,既没有否认,更没有承认。

“已经天黑了,他怎么才刚休息?”

问荇微微皱眉。

柳随鸥甚至还没到去学堂的年纪,他之前清晨就看见柳随鸥去书房,现在又瞧见他傍晚才离开。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怎么同问荇解释才好。

“是,是我要学。”听到他的话,柳随鸥更加失落了,他磕磕绊绊地道。

“明日,叔叔、伯伯要考我功课,我要答粗来。”

到底是几岁大的孩子,他想到这几日学的那些看不懂的字,还有夫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越说越委屈。

要是大哥,肯定不会和他一样。

豆大的眼泪溢出眼角,吓得几个家丁也顾不上问荇在场,赶忙慌忙哄起柳随鸥。

“三少爷别急,明日答不出也没事,咱们先回去歇着。”

“是啊,您再撑几日就好了。”

听到柳随鸥的话,问荇顿时明白他这几日为何被逼着学些他这年纪不该学的知识。

明日柳培聪要带一大群人来,如果柳随鸥能够表现得足够早慧沉稳,甚至又赶上当年柳连鹊的能力,自然能为柳夫人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可从柳连鹊那,问荇早就知道柳随鸥之前是被放养的状态,勉强算是读书的料子,但绝对不是天才。

柳连鹊还是记挂他这无辜的三弟,他不在了,柳携鹰不能扛事。那么柳随鸥往后的遭遇,极有可能是他幼年时的重演。

“吃糖吗?”

问荇半蹲下身,变戏法似得掏出几块包好的花生酥。

柳随鸥止住抽噎,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地看向问荇。

他很想吃,但现在不是吃糕饼的时候。

“我不能吃。”

“我不告诉你娘。”问荇放轻声音,“这几个哥哥也不告诉她。”

“真的吗?”

男孩用期待的目光看了眼身后的家仆,家仆们骑虎难下。

终于,有个大胆的接过问荇手里的花生酥替柳随鸥试过味,问荇也地取了块放进自己嘴里。

见问荇出乎预料地配合,花生糖多半没毒,他们这才拿过小块花生酥,默许了这按理来说不合规矩的行为。

“……多谢问公子。”

这几个家丁都是跟着三少爷的人,对问荇没什么真切的恶感,而且就这几日同问荇短暂的接触来看,家仆们觉得他其实算得上好说话。

更何况据说现在问荇在柳家能横着走,和问荇对着干铁定没好下场。

瞧着一行人渐渐远去,问荇同回头看他的柳随鸥招手告别。

虽然家仆们嘴上答应,但花生酥能不能真让柳随鸥吃上还不是定数,他也只能替远在康瑞的柳连鹊关照下幼弟,和柳随鸥走得太近对他们谁都没好处。

也不知他夫郎小时候喜不喜欢吃糕饼。

问荇垂下手去,隐匿在绿草如茵、树木参差的园林之中。

翌日,寅时。

问荇睁开眼,看着外头渐渐泛白的天色毫无睡意,索性先穿好衣裳。

他点燃烛火,看向铜镜之中自己模糊的面容。

这张脸早已没了半年前的憔悴模样,即使昨夜满打满算就睡了三个时辰也显得精神奕奕。

但问眨眨眼,眉毛微蹙了蹙,原本朝气的面容陡然生出几分病态,隔着雾蒙蒙的铜圆面,更是显出说不出的愁苦。

又过去两刻钟多,来接他的下人也到了门口。

他们准备了很久才敢敲门,可门在瞬间就被从里推开,问荇早已穿戴整齐等候多时。

和先前见柳夫人一样,他又被拉到处专门用来梳妆打扮的小屋里去,岁数大的家丁举着灯,一寸寸检查他的衣着和容貌是否得体。

细腻的料子不耐磨,问荇这几日顶着锦织长袍到处乱逛还做手工活,覆盖在关节处的黑色布料已经出现了磨损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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