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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伴她左右。

侍女也已经不再年轻,脸上同柳夫人一样不存丝毫多余的情绪。

她替问荇娴熟斟上杯茶,随后托着茶盏微微屈膝:“公子请用。”

“这是五年前云和产的旧茶,你尝尝味道。”

问荇喝了口,茶味很浓,浓郁到苦涩的地步。

大户人家多喜追逐茶的香味,苦涩不过是香味的添头。

“多谢柳夫人,这是好茶。”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是被苦得无所适从。

“其实算不得好茶。”

茶杯搁在柳夫人眼前,她却没伸手去取:“云和的云雾茶存三年口味最佳,五年容易过于苦涩。”

“茶放到恰好的时机,才有最高的价值,凡事过犹不及。”

“问公子既然喝不来,就不要勉强去喝了。”

问荇了然。

柳夫人绕绕弯弯给他喝茶,其实还是在劝他适可而止,不要太贪心地插手柳家的事,好好拿着那点好处装聋作哑。

“可我的确觉得是好茶。”问荇将杯中剩下的茶汤一饮而尽,“虽然是苦得厉害,但农人猎户干起活来,就需要苦味提精神。”

“它没有放过头,只是有了新的用处。”

柳夫人姿态未变,声音冷了些:“所以这壶茶,问公子是觉得好喝,想再多喝些?”

问荇笑道:“柳夫人赏的茶,我肯定会喝下去。”

从柳连鹊到柳宅,再到让他回到此处,机会全是柳家给他的,他不过是尽数抓住罢了。

柳夫人脸色终于差了些,她看向左边的侍女,侍女心领神会,也退到了门口。

偌大的屋里只剩下了两人。

“问荇,别再插手柳家的事。”她开门见山,“你自幼家境困苦,应当明白穷日子有多难。”

“给你的地和屋柳家不会收回,你要做生意还是考科举柳家也不阻拦,但有些不该查的事,不要乱查。”

“柳家不会因你查到什么给你好处,有些事你知道后,只会给自己添堵。”

问荇当然明白穷日子有多难,柳家扔给他鬼宅鬼地和半月三两的固定花销时,压根没想过让他过好日子。

往后的手头宽裕,满仓的粮与菜,都是他、柳连鹊和小鬼们联手挣来的。

问荇眸色微动,声音染着慌乱。

“柳夫人明鉴,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能有几亩地能种就已满足,从没想过插手柳家的事情!”

柳夫人果然以为他是图钱,又恰好发现些怪力乱神之事,才起歪心思明面上装成乖顺模样暗地里不安分,要借此获取利益。

果然有些小聪明,可惜还是阅历浅薄,经不起刺激。

瞧见问荇逐渐失去方寸,柳夫人步步紧逼:“我知道你和醇香楼的掌柜走得近,而醇香楼恰巧也争办迎春宴。”

“小镇子里的好酒楼不多见,也不少见,你应当也不希望他苦心筹备,最后落了个白忙一趟。”

她调查过醇香楼,问荇在里头比寻常伙计要能说上话,但也应当只是个跑腿供货的,得仰仗掌柜鼻息。

但凡给醇香楼点希望,再让那掌柜知道是问荇坏了他大生意,震怒下断掉问荇供货的去处,对问荇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问荇眼中闪过丝错愕,他嘴唇抖了抖,随后紧紧抿起。

“你放心,只要你没有小动作,我对迎春宴之事不会过多插手。”柳夫人借势接着往下说,眼睛微微眯起。

“但若是你还有别的心思,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您要我做什么?”问荇终于妥协地闭上眼。

“远离携鹰,让连鹊回到该去的地方。”

柳夫人声音寒凉:“别和我说你不知道他在你身边。”

柳家不能直接去影响连鹊,但有办法掌握他的动向。

她听那道长说连鹊和家里头的联系断了,派去工匠试探了好几次,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问荇知道柳连鹊的魂魄还在,且在阻拦柳连鹊同柳家的联系。

但其他事问荇知道多少,她也不清楚。

应当是不会知道太多,毕竟问荇虽然突然脑子好使了,但之前做过十来年傻子,性子还是过于简单些,稍微问两句都能吓得他丢盔弃甲,马上把喜怒都表于面上。

问荇思忖片刻,乖顺地低着头,答应得干脆:“是,我是柳家赘婿,我定会听话的。”

“听话就好。”柳夫人态度缓和下来,“你身子不好,待会你临走带些药回去。”

“我再让管事取五两银子给你做路费。”

她看见问荇的眼睛瞬间亮起,知道这码事能办妥了。

只需要等问荇回去后把柳连鹊放归原位,柳家能按部就班走下去。

“下去吧。”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许多威逼利诱的方子都没用上。可她看着问荇这副市侩模样,心里又难免生出些烦躁来。

到底不是真心待连雀好,几两银子就能把人心给勾走。

也多亏了小恩小惠就能把人心勾走。

柳连鹊是三个孩子里头最听话的那个,要不是迫不得已,她做娘的,也不愿意割舍掉他。

约莫过去两刻钟。

“夫人。”

贴身侍女捧着个小盒,跪在柳夫人跟前:“已经把问公子送走了,银子也多取了二两给他。”

“问公子说此物是大少爷当时想给夫人,但没来得及送出去,所以他代为转交。”

柳夫人神色微微动,习惯顾虑的她依旧保持谨慎:“你先用着试下。”

她让侍女小心打开盒子后试香,等了好一阵后瞧侍女没有异样,才自己上前浅浅嗅闻。

盒子里是研磨的香粉,细闻香气清雅,似花香又似果香,能让人静下心来。

可柳夫人越闻,心反倒越静不下。

她有些治不好的头疼病,怎么瞧医生都没用。

这几年柳家的事愈发多起来,她的头疼病也愈演愈烈。柳连鹊是知道这事的,而且没少为此操心。

这香不似中原产,应当是西域之类的地方特有的香粉,闻着能让人头疼缓解,心情舒缓。

她的其他儿子都不知道,问荇更是不知此事,香确实是柳连鹊留下的无误。西域的小玩意很难送到南边的漓县,柳连鹊是何时开始寻这香的?

她捏着香粉,一时间竟然被缭绕的香气吹起心头惊涛骇浪,人也神思恍惚。

“母亲,我会努力去学,往后不会让您失望。”

恍惚间,柳连鹊仿佛站在她跟前,茶色的瞳诚挚地看着她,包含着担忧:“天很晚了,您好好歇息吧。”

不,她不能歇息!

她一旦停下来,现在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走到这步,她已然付出太多。

哐当————

“夫人!”

随着侍女的惊叫,柳夫人惊觉手边的瓷花瓶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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