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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让他等太久。

尹时曲进来的时候连门都没有敲，早就失去了平日的自持冷静，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没有将门狠狠甩上，他从凌晨开始找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皱得不像话，眉眼间疲惫与后怕交织。

他朝乔玖笙走过来，压低声音，却还是无法压住怒意，几乎是质问般地道：“你在查什么？”

“乔玖笙，你最近在查什么？”尹时曲深深地喘了口气，额头青筋爆出，“收手，不要再往下查下去了。”

“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步步紧逼，一把扯过乔玖笙的手腕，眼神似刀般剜过乔玖笙的脸庞，“你要把自己逼死是吗？”

乔玖笙歪着头看他，良久之后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江千屿的事情不是裴煜做的。”

他的情绪比起尹时曲来说平静多了，好像所有的情感都在此之前已经消耗殆尽，说出来的话轻巧，却如钝刀割肉，“裴煜只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他只是旁观者，但这已经够了。”

“尹时曲。”乔玖笙挣开尹时曲锢住他的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照片，“当年肇事逃逸的司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真有意思啊。”

他在尹时曲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意外的神色，显然他早就知道，可当初却也一起骗他，告诉他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实际上，在监狱中的不过是个替死鬼。

“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乔玖笙丢下照片，嗤笑道：“在最高处的人不会这么觉得，因为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过平常，不过是与生俱来就拥有的。”

“而会对此感到恐惧和害怕的反而是那些后来者，从被加害者变成既得利益者，就会更加惶惑和惴惴不安，他们害怕哪天失去这些变回原形，于是想尽一切办法做些什么，来讨好最高处的人。”

“他们找到了，从我身上入手。”

乔玖笙靠在桌子上，太阳升上去，落地窗边依旧暖意融融，他这里却完全陷入阴影，他慢腾腾地叙述，似乎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裴煜当初带着我出席宴会，所有人便觉得我是他的所有物，而后这些人发现我似乎心有不忠，他们急于向裴煜展现诚意好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稳固，又不便伤害我，就将视线调转，放在了江千屿的身上。”

“裴煜知道这一切，可他什么都不做，他不过是个旁观者，但在那些人眼里旁观就是默认，而后他们找了替死鬼，将这桩车祸轻飘飘地遮掩，裴煜依旧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明白，这件事其实他们没做错。”

尹时曲蹙眉，但却没有拦着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逻辑线，乔玖笙只要着手去查，迟早会将这一切查清楚。

“谁是罪魁祸首？”乔玖笙看向他，“谁是这一桩事故的起因？”

尹时曲神色不忍，出声打断，“别再想了。”

乔玖笙轻飘飘地道：“其实是我自己。”

“如果我没有给他们可乘之机，如果我在一开始就和江千屿保持距离，如果我从最初的时候就乖乖听话，那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这座名为权力的金字塔里，江千屿本来并不在，是我这个最底层的人将他拉扯了进来。”

“然后万劫不复。”

尹时曲摇了摇头，急急地打断他的话，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玖笙……玖笙，别这样想。”

乔玖笙却恍若未闻，只是道：“其实我还有一点没查到。”

“他们谋划这一切比我预想的要早，在我露出任何一点可疑之前就被注意到了。”乔玖笙一双眸子亮得瘆人，“我那么小心，是谁？”

尹时曲闭了闭眼，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谎言被迟来的真相戳破，当年所说的意外的确是蓄意谋杀，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乔玖笙说得没错，他们太习惯这一切了，最后连人命在他们眼里都无足轻重。

“尹时曲。”乔玖笙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再次开口道：“还要骗我吗？”

“八年了，一个一戳就破的谎言你们所有人瞒了我八年，还要继续骗下去吗？我这样一直被蒙在鼓里，继续一无所知地活下去，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尹时曲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太过陌生，在记忆的长河里甚至掀不起一丝波澜，乔玖笙最后总算想起，那是他在班级里的一个同学，他们不熟悉，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他是最后对江千屿动手的那家人的私生子。”尹时曲恍惚间以为乔玖笙哭了，拇指不自觉地靠近他的眼尾想要替他将眼泪擦掉，可触手仍是一片干燥，乔玖笙只是在等他的话。

“他偶然间撞到你们在一起，而后用一张偷拍来的照片，换来了回到家族的机会。”

乔玖笙头痛欲裂。

“哈。”他双眼赤红欲哭欲笑，真是好荒唐，“所以你们知道，你们知道这一切的开始，但依旧无动于衷。”

“看一个人执着地去抓一定会飘走的气球很好玩吗？”

“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环扣一环的阴谋中走向死亡有趣吗？”

尹时曲被他脸上的神情骇到，他记得自己当初还劝乔玖笙不要做会后悔的事，可现在桩桩件件，他哪件不后悔，又哪件没去做？

“笙笙，笙笙别想了。”他低声下气地求他，“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错了，笙笙，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好不好？”

尹时曲从未向此刻这样狼狈过，压抑着的感情与悔恨让他在乔玖笙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对不起……”

他甚至连道歉都苍白无力。

“到这里结束好吗？笙笙，裴煜已经在怀疑你了，离开长荣，我求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别再继续下去了。”

敲门声响起，久久没有回应，叶明渊不明所以地推门进去，“笙笙，裴煜要见你。”

而后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濒死般的沉默中，乔玖笙站直身子，脊背挺直，瘦削而锋利，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不带任何感情，像冰做的塑像，“我不恨你们。”

“我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被你们仅剩的那一点良心，折磨至死。”

第56章

仍旧是顶层的办公室，乔玖笙踩上厚重的地毯，一步步向裴煜走去。

“新换的运输路线出事了。”裴煜没有绕任何弯子，手指轻轻点着桌上的文件，“货物损失不少，笙笙有听到这次最新的汇报吗？”

乔玖笙摇了摇头，他情绪又诡异地平静下来，道：“裴总为什么直接找我？”

“路线经手的不止我一个人，裴总似乎毫不怀疑另外两个主管。”

裴煜推了推眼镜，似乎对这笔损失并不在意，“笙笙，只有你一个人的路线是正确的。”

“备用路线后来改过一次，那次是错误的，但我没有告诉他们两个人。”裴煜无所谓地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