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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马赛克的图片。
图片拍得很草率模糊, 周眠只能隐隐看到被确认死亡的男人身上穿着一条褐色工装裤, 裤脚上还有一块隐约干涸的泥块。
他一瞬间记起昨夜形容怪异的陆景焕,对方的穿着与图片上一模一样。
周眠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随之而来的是荒诞、嘈杂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像无数音响坏裂的电视机在齐齐回放。
“周眠、眠眠。”它们这样争吵着,用陆景焕的声音, 越来越尖利、病态。
周眠抖着手去摸床头柜上的药。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停药了, 医生告诉他,如果觉得恢复的不错,可以适当减少用药程度,甚至停药。
可现在, 一个陆景焕就能将他的健康彻底击碎。
周眠感觉到眼前的光影开始变得重叠、模糊,他需要用手支撑着墙壁,才能稳住身体。
药瓶很小,可周眠却总有一种自己握不住它的错觉。
他抖着手将药瓶拧开,可药丸却不受控制地全部掉落在被褥上。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周眠几乎记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
直到有一双温凉的手轻轻扶住他的身体, 对方的声音清冷好听,甚至带上几分担忧。
“周眠, 还能听得见吗?”
遥远的声音像水波纹一般慢慢涌到耳畔。
周眠动了动唇, 喉头却无法发出声音。
身边的人轻轻握住他的肩膀, 让他靠在一个温凉的怀里。
周眠闻到了很淡的香味,是天然植草洗衣粉的香味。
“一日两次,一次两粒。”
男人的声音很轻, 像是在反复确认什么。
周眠只知道,等耳畔模糊的噪音消退的时候,他的口中弥散着一股微微发苦的药丸的味道。
青年一直都不喜欢吃药,以至于他无法控制生理反应,微微干呕了一下。
瓷白的手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水。
周眠下意识接过,含了一口水入喉,温度适宜,这让他舒服了许多。
“谢谢。”
青年垂眼,声音带着疲惫。
左季明并未说话,只是视线落在那瓶药丸上:“你的病严重了吗?”
周眠勉强打起精神,哑着嗓子道:“前段时间好多了.......只是今天遇到了一些事情。”
左季明克制的止住话题,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像是个再合格不过的,关系一般的室友。
他走出房间,再次走进来的时候端过来了一碗白粥,上面撒了漂亮细密的肉松和小葱花。
“吃一碗垫垫肚子,你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周眠没有胃口,他微微皱眉,冷淡地别开脸。
左季明却淡淡道:“依你现在身体状态,不多补充一点营养,会支撑不住身体。”
他顿了顿,继续说:“精神状态也会更差。”
周眠抿唇,到底还是动了勺子。
他吃了几口粥,发现左季明并没有离开房间,对方平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回答对方上一个问题。
他慢慢的、语气艰涩道:“我马上需要回一趟陆家。”
左季明点头:“现在吗?你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我送你回去。”
他们的距离靠的很近,这样说着,左季明瓷白的手指抬起,十分自然地为周眠凌乱的衣角稍稍整理了一下。
周眠没反应过来,顺着左季明收回的指节看去,发现对方的表情比他还要波澜不惊。
左季明静静地看着他道:“抱歉,我有点强迫症,没有控制住。”
周眠知道他有些怪癖,倒也没有太在意。
他吃完粥后,左季明便接过碗筷进了厨房,没过两分钟,他走出了厨房,手腕干净地像是冬日新下的初雪。
他对周眠道:“打的车应该到了,我们可以下楼了。”
浑身穿着白色衣衫的青年从上到下的扫视了一遍自己同居的室友,下定论一般地道:“我扶着你下楼。”
周眠微微蹙眉道:“不用,我扶着楼梯下去。”
左季明看着青年的视线漆黑而冷淡,他并不强求,只是点点头,转身便换了鞋出门。
倒是周眠,药物是有些后遗症的,他的精神肉眼可见的不济,下楼梯的时候青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微微发颤的小腿肚。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阴森森的,这个老旧的公寓本身就颇为破败,被使用久了的扶梯上洇着潮气,握在手中甚至有些黏腻的啾咕感。
周眠拧眉,忍受不了地松手,脚下一时没注意,像是踩到了什么柔韧软湿的东西,随后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楼梯下倒去。
周眠几乎下意识地闭上眼,耳边的风声略过,他的下颌骨撞在青年颇有弹性的胸前。
左季明胸腔微振,发出微缓的低声:“好了,我来扶着你。”
对方的语气像是早有预料,让周眠有一瞬涌起几分愧意。
左季明做事向来靠谱,果然对方那样说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
周眠被左季明送去医院后并没有离开,对方过分白皙的脸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他对周眠说:“我会在外面等你,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好了就出来,我送你回去。”
周眠本想拒绝,但是想起楼梯上的事,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周眠是直接去的地下一层。
也就是停尸间。
几乎是电梯门一打开,周眠就能感觉到一股从脚底窜上的寒气。
他微微握紧手指,脚步加快地向停尸间走去。
因为这里平时来的人很少,所以当周眠走在空荡荡的走廊的时候,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或许是因为昨夜关于陆景焕的幻觉,导致青年现在在这样过分安静的空间中,总会觉得有人正在身后跟着他。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错觉,周眠甚至控制不住地回头去看、去确认。
终于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停尸间。
周眠站在门前,隐隐能听到里面陆母伤心的哭泣声。
“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青年颤着手推开门。
里面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陆母、陆父,还有陆家的两个姐姐。
其实人并不多,只是他们都穿着压抑、窒息的黑色,以至于连起来像是一片黑沉沉的海水。
“小眠来了。”
陆家大姐穿着十分精英,她眼睛还有些红,应当是刚哭过,她对周眠道:“小眠,景焕跟你关系向来好,什么事都肯跟你说,那晚他出去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周眠有一瞬间的手脚冰冷。
他的喉咙像是被浇注了水泥一般,连唾液都难以吞咽下去,
青年面无表情地想,他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