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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周眠当时的男友,对方给他发过无数挑拨的照片与威胁的短信,那疯子应该最恨的就是他了。
可对方根本不认识他。
那人后面知道崔和雅的来意后,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
崔和雅哪里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一番威逼利诱后,那人果然动摇了。
他从头到尾都是只心甘情愿的替罪羊。
是生活无奈,走投无路被人盯上的一把刀。
是庄池找上他,问他愿不愿意做个交易,顶下一个滔天大谎。
男人其实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按照庄池的吩咐那样做、那样说,走个过场似的被警察抓捕走。
他记忆的最后,只看到了那光风霁月的学生会主席揽着脆弱的青年人轻声细语地安慰,对方那双温和剔透的眼瞳看不出任何的自导自演。
按照这样的线索往下继续找就更加容易了,崔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崔和雅顺着一条当初那个“疯子”的小号,找到了对方掩藏之下的真正身份。
所谓天衣无缝,只是苗头没有被彻底发现。
人只要做了事情,就会有痕迹。
周眠捏着资料的指节泛着一种压抑的白,他无法想象那日日夜夜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当初那个窥伺他的变态。
难怪,难怪当初那人说,你逃不掉的。
周眠确实逃不掉,疯子从始至终披着一层斯文温和的外衣,他是多么的光风霁月啊,装作救赎者来拯救可怜的、濒临崩溃的青年。
他是多么可靠啊、他的怀抱多么温暖啊。
那么,他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周眠几乎不敢深想,他感觉自己像是潮湿的雨季后低空飞行的虫蛾,在无知无觉中,彻底深陷蛛网,无法挣脱逃离。
黛青色的青筋在绷紧的手臂上浮现,青年看起来像是随时崩坏的玉山。
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安抚的力度让人近乎恍惚。
周眠却像是一瞬间从噩梦回到现实,他应激性地甩开崔和雅握住的手,深黑泛着微红的眼控制不住地挪移开。
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周眠才轻轻吸气道:“抱歉,我情绪有点激动。”
崔和雅慢慢收回手,抿唇道:“我理解。”
周眠将手中蜷曲的纸张抚平,他的力道很大,潮红的眼低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崔和雅动了动喉结,人总是有卑劣的因子刻在骨子里,看见深爱的人在眼前落泪,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对方依靠的肩膀。
男人双手交叠,声音放缓,像是害怕惊扰到眼前人:“眠眠,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周眠那双黑色的眸子微微颤了颤,他低声道:“我要和他分手,但是......”
青年的语气低而迷茫,他似乎有所顾虑,但显然恐惧占据上风。
崔和雅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当年的事情毕竟过了那样久,许多信息都不能作为最有利的证据,庄家在s市权势滔天,即便庄池今天被抓进去,明天也就能旁若无人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周眠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青年看上去太过无助易碎,微红的眼眶,下垂的眼尾。这些都让崔和雅想去握住对方的手。
可最终他只是动了动指尖,将自己和对方的距离保持在一个社交距离恰好的位置。
崔和雅定定看着青年:“眠眠,我会帮你,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周眠看着他,纤长的睫毛轻颤,半晌才轻声道:“好。”
*
周眠还没想好怎么跟父母说这件事,庄池平日里的伪装太过成功,周父周母一直以来都十分信任对方,在他们眼里,庄池无疑是个十分合格、适合周眠的伴侣。
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情只怕根本无法接受。
于是周眠打算先将东西收拾好,住进了酒店。
这两天他一次都没有去过医院,庄池给他打电话,他没有接过。
对方微信也被他彻底拉黑了。
但周眠一直很清楚庄池的难缠与虚伪,尤其是在对方这样穷追猛打的架势之下。
所以,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手机再次振动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接通了电话。
两人都没有说话。
周眠只能听到对方静静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庄池的声音通过电线传来,依旧是温柔和煦的,像是初次见面。
他说:“眠眠都知道了吗?”
两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即使是到这种地步,庄池还是在盯着他。
周眠有一瞬间是恨他的。
庄池是他的第二任男友,是他将近三四年的爱与欲的来源、他无数次噩梦中安抚的手臂、是发誓永远不会伤害他的枕边人。
但现在,男人从被他视为的救赎者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施害者。
甚至,这样的伤害成为了他们萌生爱情的基础。
周眠讨厌他、厌倦他、苛责他,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彻彻底底地否定他。
周眠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道:“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庄池,你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睡在我旁边,没有一瞬间是觉得心虚的吗?”
手机那边静了一瞬,随即传来杂乱的噪音,像是什么物体摔倒了,手机猛地砸到地上,周眠甚至听到刺耳的电音。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庄池轻微发颤的声音。
很低,甚至有些微不可闻:“不是心虚,是害怕。”
无数次周眠噩梦醒来后,他也同样会被噩梦撕扯。
他梦到爱人憎恶的脸、冰冷的唇、转身的背影。
他怕的发抖,怕到那层温和的、爱人、亲友满意的人.皮都披不住,怕到认为自己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曾经梦到过与周眠的另一个结局。
那个梦里,他是默默守在爱人身边的、真正被对方依靠的好友,他沉默地看着青年与崔和雅的关系越来越好,沉默地看着两人互许终生,沉默地看着他们进行婚礼,拥誓接吻。
他是沉默的旁观者,周眠的目光对他亲近,却永远止步于朋友的亲近。
青年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爱人,为别人孕育子嗣。
庄池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当然后悔自己荒唐甚至称得上疯癫的作为,但他又无法后悔。
他只想要周眠的爱。
但现在看来,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因为周眠在电话的那头对他说:“庄池,我没法接受你,我们分手吧。”
“如果你继续骚扰我、监视我,我会采取法律保护。”
“我们没可能了。”
*
彻底挂断电话后,周眠反而轻松下来。
记忆中的那些恐惧、厌恶、惶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