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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旻垂眸,将手中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嗓音听不出情绪,淡声道,“你这么想。”
宋宋当然没有这么想。
她也不是不想他离她这么近的意思。
只是,她话都一时慌乱说出了口。
她觉得自己羞成这样很难堪,又不知该怎么应答,于是埋头就要抬腿回房。
顾旻轻伸了下长腿,挡住她去路,一副不允许她逃避的姿态。
他抬手握住她手臂,往下一拽,将她重新拽回沙发上坐着。
宋宋被他这举动吓到,看他。
顾旻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纤细雪白的小臂往下挪,挪到她手腕上的伤口上方堪堪停住,嗓音听不出情绪,“这儿还没涂。”
她忘记涂手上的伤了。
宋宋想说她自己能涂。
但她说不出话。
因为他正握着她手腕。
力度不松不紧,能完全地感知到他掌心的温度,他指尖凉,掌心却烫。
指间的宽戒冰冷。
“老实坐着。”
宋宋眼睫轻颤了颤。
一时不知所措。
顾旻松手。
垂眸拿了棉签来继续给她消毒。
方才他离得近,宋宋偏着头,都没敢抬眸看,此时他就在她面前,鸦羽般的长睫轻垂,点漆的黑眸认真,带着金属宽戒骨节分明的手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他眼皮都没抬一个,嗓音算不上温和,“我是你哥哥,给你涂个药很正常。”
宋宋想说你不是。
但又说不出口。
顾旻对她,比亲兄妹都没得差。
兄妹之间。
他帮她涂药很正常。
是因此脸红而说出那种话的她不正常。
宋宋轻抿了抿唇。
不说话了。
顾旻涂好药,再看她。
一副委屈样。
他起身。
刚想抬腿去吧台倒杯水喝。
就听到她软声道歉。
“对不起哥哥……我没那么想,我乱说的,我没有不想要你离我近……你你就当没有听到……”
顾旻指尖轻动了动,他喉结缓慢上移,更渴更想喝水了,嗓音沉了些,“去睡吧。”
“哦。”
宋宋起身,默默回了房间。
-
顾旻拿了瓶冰水。
仰头灌了一大半,坐到沙发上,喝完,骨节分明的手将还泛着水雾的瓶身捏扁,轻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扬手,哐当一声将空瓶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药膏和棉签还摆在桌面上。
宋宋走得仓促,忘记带回房间。
顾旻的视线长久地落在上面。
他慢悠悠地往后靠。
打了根烟,在指尖兀自地燃了会,又觉得这事儿烟不管用。
视线在烟雾中一点点模糊。
莫名就想到她高考完的那天晚上。
毕业晚会,他去接她。
为什么去接她。
因为下午太没留情面。
想着怎么着也得哄哄。
在车上被她稀里糊涂闹了一通。
再想哄时她已经睡过去。
车到了小区。
那时刚刚过了零点。
夜色浓,星子黯淡。
她还在睡,很安静,既没有像车上一样委屈地掉眼泪也没有张牙舞爪地同他呛声。
他弯腰轻声喊人。
没醒。
睡得很沉。
她安静地睡着,脑袋轻垂着,眼睫在白到透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长发有些乱地散在裸露着的精致肩头,睡着了,呼吸却很轻。
大抵是平时学习太累,好容易放松一下,又被他搅了好心情。
他看了看,有些不忍心将她喊起。
说得也是。
他下午,何苦要去捡那张试卷。
应该全当作没看到的。
就让她好好睡吧。
她现在这状态,说不定喊醒了,进了家门又大喊大叫地闹起来,将事情闹得大了,对她不好。
下午的时候。
阳光晃了眼,下意识地去捡那张,模糊着写了自己名字的试卷。
是他不对。
不过。
他也可以当作没看过那张试卷。
顾旻弯腰,手横过她腿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轻声关了车门,她醒了点,哼了两声,脸在他胸口轻蹭了蹭,又很乖巧地继续睡了过去。
进门。
再抱她上楼梯。
开她房间门。
听到她在怀里轻声问,“你是不是,应该会喜欢门当户对的女孩子?”
他低头。
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睁着圆圆的狐狸眼,抬着水雾弥漫的浅眸看他,她这时候的眼神,很像她小时候,或者是刚来京榆时的眼神。
懵懵懂懂的,又让人感觉其实她是懂的,只是害怕,在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抱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轻摇头。
她眼尾立即向上扬,眼眸璀璨流转,像只得逞了的小狐狸,手抱他脖子,直起腰凑近他,嗓音软,带了一点淡淡的果酒甜味,“那你,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漂亮吗?”
“你为什么不看我……你看看我……哥哥……”
她一边说,一边像个小孩子一般伸手使劲掰他的脸,一定要让他看她一眼。
而他没搭话,也没看她,无情地将人丢在床上。
临出了门又听到她狠狠摔下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顾旻手都握到门把手上了,才想起地上是铺了地毯的。
又将手放下。
他下楼去,喝了瓶冰水,再给她倒了温水,在门口等了会,才进去。
她又睡着了。
房间里还没来得及开空调。
她却不嫌热似的在地毯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以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把水杯摆好,调好温度温着,伸手将她抱上床,再将空调开到合适的温度。
怕夜里着凉。
顾旻给她盖上薄被,临走时手臂被她拽住。
他垂眸。
她的手好小,紧紧攥着,都握不住他小臂。
大概是见过她之前很可怜的模样,他在她这总是莫名心软,总觉得她来了这,他该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顾旻嗓音轻了些,一边掰她手,一边哄道,“宋宋,睡觉了。”
她不放手,不知是说梦话,还是醒了,嗓音糯糯的,有些含糊不清,“你还没回答我……”
他那时将她手掰下,仔细收进被子里。
无奈开口,“你冷静会吧。”
方才为她涂药时。
其实早察觉到她害羞紧张。
她耳垂粉粉的,再一点点泛红,红到难以忽视。
其实早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
近到其实很不正常。
至少在没有血缘关系且对方已经向几次他表达爱慕的“兄妹”关系中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