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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家喻户晓、痴迷武学的术平郡守更像是一介书生。发上玉冠一丝不苟,淡青色长袍加身,他手里拿着一柄折扇,随着手腕动作悠悠晃动着。

“舍弟有错在先,但这赌约本就是随口一提,做不得数。”唐墨白语气平缓,不见喜怒,“若舍弟真断了一条腿,唐某这场擂台,要怎么办下去呢?”

往年的擂台,唐墨白都隐居幕后,唯有最后被他挑中的人选才有资格入郡守府与他见面,因此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如今郡守亲自现身,便是想要为了胞弟出面息事宁人,这毕竟还是在术平的地盘,唐家是轻易招惹不起的,寻常人只得忍气吞声。

楚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神色隐在面具后,看不清楚。过了半晌,他率先垂下眼,挪开了视线,看起来像是妥协了一般。

唐肆悄悄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听见对方突兀地笑了一声。

“办不办得下去,”他的声音难掩讥诮,平静又傲慢,“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家少爷打伤了我的师弟,又故意刁难,伤了我师兄的手,用他的一条腿来还,很过分吗?”

他的尾音上扬,却带着凛然的戾气,一眼扫过来时,唐肆只觉喉咙如被扼住,僵立不语。

没有直接动手,已经算是摄政王最大的忍让了。往日里楚晋绝不会多废话一句,该揍揍该打打,先斩后奏先行后闻可免一切废话,到最后他都有办法全身而退。

能让他先礼后兵一次的,唐墨白可算是第一人。

唐墨白手中折扇顿了顿,在沙场上千锤百炼得来的敏锐直觉令他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啪”地收了扇子。

他缓缓开口:“唐肆,跪下。”

唐肆猛地抬头:“兄长?!”

唐墨白淡淡瞥来一眼,重复了一遍:“跪下。”

他这语气平平,不见厉色,也没有呵斥,可唐肆却变了脸色,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重重低头跪了下来。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从牙关逼出几个字来:“……对不起。”

即便唐肆心高气傲,一句对不起未免还是太轻飘飘了,听夏在台下揉着肩膀,不满道:“还有呢?磕三个头。”

唐肆僵着不动,背挺得笔直,忍了一会儿,咬牙道:“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打断我的腿!”

眼见楚晋冷笑一声,似乎真的有动手的意思了,唐墨白开口道:“等一下。”

“舍弟的腿断了,于我,于阁下,都无益处。不如这样,几位明夜酉时来郡守府一叙,唐某亲自备茶致歉。”

虽说唐墨白此举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的确是接近郡守的不可多得的机会,于情于理,都应该答允下来。

听夏止了音,没再继续质问,扭头看摄政王的态度。

却听楚晋语气讥讽:“备茶?”

肆意刁难,伤及他人,已经不是一杯茶能解决的问题。哪怕这茶有千金贵,水是天上水,也没有用。

他正要开口,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却被人勾了勾。等回过神时,沈孟枝已经松开了手,袖口轻晃,却无人察觉。

“郡守大人,”他抬眸望向栏杆处,温静神色无可挑剔,“我们明夜会按时到访。”

楚晋看着他,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唐墨白眉心舒展,微笑道:“既然如此,唐某就于酉时三刻,在府上静候诸位。”

沈孟枝颔首:“必定如约而至。”



返回客栈的马车上,听夏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地抱着铜手炉,聚精会神熏艾。

铜手炉是沈孟枝准备的,里面放了处理过的艾草,用火点着,袅袅地弥出青烟来,烘烤着肩部腿上被长枪扫出来的淤青。

上车后沈孟枝从里面翻出来这手炉塞到他手里后,扔下一句“消瘀散结,温通经络”就被楚晋拉回了车厢,剩下他和车夫并排坐。

熏艾的味道很浓,车夫偷偷地看了他几眼,都被听夏郁闷地堵了回去:“你看什么,看路。”

他这走之前活蹦乱跳,回来后一瘸一拐的样子反差格外大,车夫了然:“小公子,你们是不是去打唐家的擂台了?”

听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车夫又问:“打赢了没有?”

“赢了。”

“嗐,输是常事,更何况唐家那公子可厉害……”车夫絮絮叨叨了半天,忽然一愣,“赢了?”

他半天没合上嘴:“赢了怎么还不高兴?”

听夏怒道:“娘的,小爷赢得不痛快!”

还没吐完苦水,车帘一掀,楚晋看了眼从他头上冒出来的烟,道:“你进来吧。”

听夏一愣,刚想起身,又垂头丧气道:“我不进去了。”

“废话那么多,”专制独裁的摄政王道,“我问你了吗?让你进就进。”

“……”

听夏捧着手炉钻进去,看见沈孟枝坐在窗边,楚晋正抓着他的手给他上药。

血已经止住了,但割痕太深,伤口的血肉露出来,看着都觉得疼。听夏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手也疼了起来,慌忙撤回了眼神,低头看脚底。

沈孟枝注意到他,便开口问:“听夏,你的伤好点了吗?”

听夏攥着手炉的力道紧了点:“嗯。”

“唔,艾草的功效对你的症状很好。”沈孟枝笑了笑,不过因为药物刺激的疼痛,只轻轻勾了唇角,“艾草和手炉,还是摄政王亲自买的呢。”

他跟听夏说话也有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哪怕是心理作用,也能减缓痛感。可即便如此,额间还是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听夏低声道:“对不起……”

“要是我……再厉害一点,赢得让人心服口服,就不会连累你了……”他低着头,将自己红着的眼眶拼命地往下埋,“在私塾的时候,我不应该天天玩,练武的时候不应该自以为是,整日跑出去玩……我后悔了。”

他从前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厉害,厉害到旁人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就把先生的话当耳旁风,天不服地不服,养成了一副顽劣又骄傲的性子。

“学那么多干什么,我又不做大侠,能保护好自己不就行了?”

——这是私塾先生在他耳边唠叨时,他听烦了才回的话。

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他没法只对自己负责,他犯的错,都会牵累更多的人为自己承担。

车内陷入了寂静。

“不关你的事。”片刻后,沈孟枝开口,“唐墨白早就盯上了我们。”

楚晋淡淡接过了他的话:“他的随侍通过拟声与唐肆交流,是他指使唐肆,目的是想逼我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是在你与唐肆比试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了唐墨白露出的马脚。”

眼看着听夏惊诧抬头,露出了发红的眼眶,他声音顿了顿,放缓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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