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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庆幸、感激,而是不解、疑惑和不知所措。

那时他还是一个刚刚结束水平测试的高中生,未真正踏入社会半步。他不明白,医院这种救死扶伤,纯白圣洁的地方,看病也需要“关系”。

病房有高低档之分,病人也分三六九等。

他没有任何的办法,最后也是靠着“走关系”,安排了姐姐的手术。

然而此时他想问的不是这些究竟是对是错,而是这份所谓的“关系”,到底是因为谁的缘故。

其实李锦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直截了当地问:“肖医生的儿子,也是你的粉丝吗?”

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周榕放在桌面上。

红褐色的液体荡起细微的涟漪,慢慢消失在杯壁边缘。

周榕摇头,“肖医生的儿子叫肖桐,是柏哥的同学,也是多年的朋友,可以说他对肖医生一家,算是有恩吧。”

当年肖桐父亲因遭人嫉妒,借着医疗事故诬陷他,光是民事官司就打了半年。最后是柏腾出手帮了他们,保住了医生世家的清白。

多余的周榕没再说,毕竟他就知道这些。

看着李锦程逐渐蔫下去的表情,他一脸委屈样,叹口气,“说白了,我也只是个娱乐圈打杂的,真正的人脉,从来都不在我这里。”

“......不是的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榕突然笑了,看着低下头的李锦程。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事情都要靠别人,或者说靠你的柏叔叔?”

他没说话。

“李锦程,抬起头来。”

周榕声音很温柔,却又带着坚定的力量,“现在你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以后真正进入社会,更难以理解的事还要多得多。身上可以被蹭脏,但手不能脏,因为有一天你要靠这双手擦掉这些脏污。”

“柏腾是这样过来的,你也可以。”

最后一句话,李锦程记了很多年。

李楠手术的前一晚,睡不着觉,假装自己睡着了。

同样地,李锦程也睡不着。怕打扰到李楠,穿好衣服在住院部的楼下站了很久。

楼下大花坛中央,种着几棵柏木。

中间的那棵最茂盛、最高,高到有种树尖要蹭到天的夸张。

电话突然响起,冻得僵直的手拿出手机,是柏腾的电话。

他接了电话,柏腾温柔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小锦程,在干什么呢?叔叔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李锦程突然就哭了。

对面瞬间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明知道柏腾看不见,李锦程下意识地摇头。

他看向那棵柏木,在植株凋敝的季节,枝叶被月光润泽得更加盎然。

“柏腾,我好想你。”

这是李锦程,第一次叫柏腾的名字。

第八十六章 想好看点

由远及近地救的急救车警鸣声,让李锦程蓦地打了个哆嗦。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立即挂断了电话。

急促的呼吸声和咚咚心跳声交叠,他深深地叹口气,伸手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渍。

人在脆弱时会忍不住依赖别人,这是难免。

李锦程这样安慰自己,掩饰刚才电话里的唐突。

李楠的手术按期进行,下午三点钟被推入手术室。

主刀医生是初诊时的医生,大学医院的资深外科医生。即使请不来肖医生,李锦程认为应当相信尽力尽责的每一位医生。

进手术室之前,李楠尽管很虚弱,还是笑着安慰李锦程:“小手术,别担心了,姐姐已经习惯了。”

嘴里说着“习惯”,手却紧紧地握着李锦程的,直到不得不松开。

手术灯亮起,李锦程的手脚没了最后一丝力气,沉沉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他伸出双手,捂住脸。

这一星期,李锦程过得非常不好。

除了面对姐姐术前的痛苦,最让他窒息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三年后他再次体会到,渺小的人在疾病前的脆弱。

好人会有好报吗?

李锦程总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姐姐勤劳,踏实,能干,以前他们在村子里,因为爸爸的缘故,受尽屈辱。但是哪怕到最后一刻,李楠也没想过与他断绝关系。

在工作上也是,用最廉价的劳动力,挣来的辛苦钱供他读书,将他养大成人。

他们的生活终于要向着好发展时,又罹受病痛的折磨。

这样的好人,又岂止只是他姐姐。

周榕是,柏腾也是。

从被领养那刻开始,人生的每一步都被规划好。想要的,不想要的,没有人在乎。

可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没有变成一个趋炎附势,追逐名利的精致利己者。

这样的人,却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精神被折磨得走到最后一步放弃自己的生命。

李锦程无法再欺骗自己,他以前怪柏腾,不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和“好意”隐瞒。

也不是柏腾从未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来看,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而是原来自己在柏腾心中,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不能成为他活下去的依恋。

可对于李锦程来说,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想起柏腾便充满力量。

努力得矫正口吃,努力得学习,努力得将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

柏腾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

手术已经进行四个小时,从天亮到天黑。

比起第一次手术,时间长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中途又有医生和护士进去。

他拦住问手术室里面的情况,没有一个人告知,只是说在手术中家属耐心等待。

李锦程手脚冰冷,坐立难安。来来回回得踱步在手术室门前,倚在墙上不断地深呼吸。脑中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似乎在延长一秒便会断裂。

又过去了二十分钟,腿上没了力气,慢慢地蹲下,手指插进发缝里紧紧地攥着。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大,一步又一步地敲在鼓膜上,令他躁乱不已。

李锦程以为太过紧张出现幻听,直到有护士严肃提醒“先生,不可以在走廊跑,脚步声请放轻”。

“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李锦程身体一僵,抬起头。

他没听错,是柏腾。

柏腾气喘得有些急,站在他面前。

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下巴贴着纱布,印着血印。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分布在眼周。

他的左眼全是淤青,眼白里的淤血还没消散,眼皮肿得压平眉骨。

见到李锦程,眼里满是心疼。

他把李锦程扶起来,压下想要抱住他的念头,只是拍了拍肩,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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