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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门在外要小心陌生人,不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落单。

他抿了抿唇,严肃道:“不是离家出走,我去找妈妈。她会在出站口等我,我和她约好了。”

年末交通繁忙,火车在路上几度停下给动车让路,好在紧赶慢赶,只延迟一个小时便抵达首都。

下车时蒋楼两腿肿胀,身上也散发着在封闭车厢里浸泡出来的难闻气味。

他在火车站的公共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个头,冲了把脸。顺着出站口标识走到室外,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风吹得猛地打了个摆子。

那风刺骨凛冽,眨眼间便把蒋楼的湿发冻成一根根冰碴。

这也是蒋楼唯一的失算。来之前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摔破攒了好几年的存钱罐,把里面的硬币在小卖部兑成纸钞,塞进书包的最里面的夹层;还带了几包方便面和一瓶水,作为在两天一夜在车上的口粮;还带上了他的学生证,万一在首都迷了路,他可以告诉警察他是叙城三小的学生,不是没有家的流浪汉。

只是他还没有学过地理,不知道首都比叙城温度低那么多。

却又萌生出莫名的期待,蒋楼拢了拢被洗得不再饱满的棉服衣襟,心想不知道首都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下鹅毛那么大的雪。

他在火车站附近的商店里找到了公用电话,三块钱可以打五分钟。

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时,蒋楼吞咽一口唾沫。

是紧张的,哪怕他打的是亲生母亲的电话。

绵长的四声“嘟——”之后,电话被接通。

那头传来轻柔悦耳的女声:“喂,找哪位?”

蒋楼顿了一下,才说:“我是蒋楼。”

他本想喊妈妈,可是不习惯,话到嘴边出不了口,只好自报家门,然后告诉她:“我到首都了,在火车站。”

约莫半小时后,张昭月赶到。

她从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下来,穿着看上去很暖和的长款羊绒大衣,脚下是擦得很亮的皮靴。

她和三年前并无分别,许是养尊处优的关系,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全无喜悦,让蒋楼轻易察觉到自己并不受欢迎。

明明当年在叙城的家里,第一次见面时,张昭月还抱了他,说她很想他。

在蒋楼面前停住,张昭月伸出手,却在停在半空,然后收了回去。

细细打量过他后,张昭月刻意地别开视线,问:“你怎么会有家里的电话?”

蒋楼敏锐地抓住了“家”这个字眼。

他觉得奇怪,叙城西边山脚下的那个才是他们的家,怎么首都的号码,会是妈妈家里的电话?

他还是先回答妈妈的问题:“那个小孩告诉我的。”

三年前,蒋楼七岁,有个五岁的小孩哭着跑到他家里,说要找妈妈。小孩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还留下了自己家的座机号码。

后来张昭月抱着小孩离开,蒋楼听见小孩也喊她“妈妈”。

张昭月似是叹了一口气:“出什么事了吗?”

蒋楼摇头。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蒋楼本想把三好学生奖状拿给她看,想了想,觉得这不足以让人动摇,便从书包里拿出一包东西:“我在家里找到的。”

那是一个厚实的塑封袋,上面的磨损昭示着里面的东西年代久远。当张昭月从里面拿出几封盖了邮戳的书信,和两本绿色封皮的离婚证时,眼圈立刻红了。

最后,袋子里掉出一个金属圈,张昭月蹲下将它捡起,是一枚银色素戒,他们的结婚戒指,这是属于她的那一枚,另一枚一直戴在蒋楼父亲的手上,致死都没有摘下来。

首都寒冬的傍晚,火车站旁的小商店外,三十四岁的张昭月把脸埋进臂弯,肩膀颤抖,呜咽出声。

而十岁的蒋楼不知所措地站在她面前,想安慰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抬起手又不敢去触碰她。

算上这次,他和他的妈妈也仅有两面之缘,实在谈不上熟悉。

因此也没有说出心里话,比如送东西是借口,他只是想来看看妈妈。

比如他一直想问,那个名叫黎棠的小孩,是我的弟弟吗?

蒋楼就这样站着,默默地陪着妈妈。

父亲去世之后他已经哭过很多次,经常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眼睛都睁不开。

他曾在姑姑家住过一段时间。姑姑起先还会可怜他,会给他留一碗粥当早餐,可时间久了,看见他只会厌烦:“说多少遍人死了就没了,哭也没用。不如心疼心疼活着的人,少吃点饭,快点长大,就当报答我对你的养恩。”

后来蒋楼离开姑姑家,是因为有一天他在门外,听到姑姑在和谁通话:“小崽子爹妈当年离婚的时候,他妈妈就把抚养费一次性付清了……本来就不多,你也知道小孩就是吞金兽,养他到现在都花不少了,落到我手上的连按揭个房子都不够,要不是看在他爹名下还有房子的份上……等到小崽子念完初中,就送他去深市打工,听说那边很多厂招流水线工人,包吃包住,一个月能寄回家两千块。”

父亲从小就不断告诫他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像他妈妈一样考上高中,再去念大学,离开叙城,去更大的城市,去看外面广阔的世界。

他不能辜负父亲的期盼,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念完初中就去打工,他要上学。

所以蒋楼把眼泪收起。况且福利院里多的是天生残缺的孩子,随处都能听到哭声。

他怕被赶走,每天吃得很少,拼命学习。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赢过所有人,妈妈就会回到叙城,和他生活在一起。

毕竟他们有“十年之约”。

然而蒋楼等来的,不是张昭月牵住他的手。

穿着西装的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对张昭月说:“少爷的钢琴课结束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蒋楼猜到他口中的“少爷”是谁,警惕地看着张昭月,唯恐她就这样走了。

并在张昭月擦干眼泪站起来的时候,抓住她的衣摆。

低头,看见蒋楼正仰着脸望着自己,张昭月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表情。

“回去吧。”她说,“以后不要再来了,也别再给我打电话。”

然而蒋楼并不懂她为何悲伤,他只想要妈妈,拉着她的衣摆不肯松开:“爸爸说,你不会不要我们的,他说你会在我十岁的时候回来。”

蒋楼没有错过张昭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可是依然被掰开手指,被迫松开了那柔软的衣摆。

张昭月转身,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我没有和他这样约定过。”

“回去吧,就当没有我这个妈妈。”

第二次见面仍是仓促短暂,短暂到蒋楼来不及告诉张昭月,他已经从姑姑家搬走,福利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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