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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突然悄无声息了?当即掠过旷野绕道奔来,便先见到御驾亲征的大旗,险些吓得腿软。然而细一思索,齐王手底的兵马已被杀光,自己占领开阔地面,只要能以一支骑兵先截断皇帝与齐王——

“柳小子,过来!”就在此时,一声怒喝唤回了他的神魂,他猛地转头,便看见河道边囚车中的钟弥正拿锁链勒住看守他的士兵,全身用力,褴褛的衣衫几近寸寸碎裂。

柳晏这才寻到主心骨一般纵马狂奔过去,而他麾下数万人也终于整肃阵列压上,在河道与谷口之间将齐王与皇帝隔开。柳晏跌下了马,颤抖着手从死人身上搜出钥匙去开牢门,而钟弥扔下守卫尸体,活动了一下手腕,冷道:“一群废物。还有多少人?”

柳晏颤声道:“大概、大概五六万……死了很多,我不知道……”

一声凄厉的马嘶,是怀桢被叛军步步紧逼,离援军越来越远,马匹不断后退,后方便是河床。他身边的亲兵都已挂彩,自己也拼杀得力竭,一转头看见柳晏打开了牢门,眸光一凛,纵马疾驰,长剑飞出,径自插入柳晏的胸膛!

柳晏口中“嗬嗬”两声,睁大双眼,向后仰倒——钉死在地!

然而怀桢只剩赤手空拳。他不得不下马,从敌兵手中夺刃,拼得手掌割裂击碎了对方的颅骨,抢下一把铜戈。铜戈甚长,一挥便令敌人不得不后退,但他的视线里已满是鲜血。

“——阿桢!”

迷茫中,他好似听见一声嘶吼。他懵懵懂懂地转过身,肩上却立时射入一支冷箭。

他朝前趔趄一下,眼神当即清明,反手拔下暗箭,再没有回头。

那一个孤伶伶的身影在浪潮中转瞬就沉落,怀枳只觉手中的长枪都要抓不稳,心脏跌出喉咙,鲜血震痛脉搏,他想向前飞奔,事实却是被拉拽着后退,他看不清弟弟的表情,只有后悔,无穷的后悔将他淹没。

他不该叫那一声的。

阿桢还像小时候一样一呼即应,转身来寻自己的哥哥。可是做哥哥的却无力保护好他,仍任由他往叛军中拼杀去了。

他不该分薄阿桢的。

他没有料到叛军会行进得如此容易,好像事先就掌握了齐王军中最软弱的豁口,径自一刀斜插进来,他救援也迟了一步。

不,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该放阿桢北上带兵。

马上的他视阈模糊,摇摇欲坠,天的一角也像撕开了幕布,脚下的地面都开始晃动。眼前的士兵难分敌我,更远处有弓箭手一排又一排地换上,箭雨不断向前推进战线,怀枳挥舞着银枪飞驰在前,将无数敌兵挑落马下,枪尖的鲜血像大雨一样飞洒……

太多了。

他与阿桢中间,隔着太多、太多的敌人了。鲜血汇作河流从他的眼底弥漫而上,渐渐布满天空的裂纹。太多的敌人,他怎么也杀不光,他即使杀到卷刃下了地狱,也仍然沾不到阿桢的一点袍角。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将阿桢圈起来,圈在永远安全而温柔的牢笼中……

——“为何要这样拼命呢,就为你那无情无义的哥哥?”

怀桢手中的铜戈早被削断,手上只剩一把短匕,捂着肩头伤口步步后退,咬牙绷紧脸色,口中不断喘着粗气。恍惚间,却听见钟弥冷飕飕的声音。

钟弥出来了吗?自己到底没拦住……但是,他想,哥哥会赢,这与哥哥有没有情义毫无关系。

天子英明决断,御驾亲征,原本一片大好的叛军形势骤然生乱,他与方桓就算合流反攻,也不见得能一击必杀。因此他毫无廉耻地阵前倒戈,将赌注都下在了梁怀枳身上——

任何人,在方桓和梁怀枳之间选择,都会选梁怀枳的。

何况他只需要撑过眼下。料想梦襄很快就会带兵赶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只要活下来,就还能东山再起,但钟弥还剩什么?匈奴远遁,柳晏、方桓皆死,那所谓的遗孤也不过是个无知小孩。算来算去,自己最大的本钱,仍旧是自己这一条性命。

于是怀桢转过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躯在摇晃,他还是苍白地笑着,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

“钟将军以为我是为了他吗?”

“——阿桢!”

一声暴喝,继而是重重的马蹄声,好像能将山崖都踏碎!

钟弥双臂一展,便将锁链勒住怀桢!旁边的士兵立刻围上,钟弥将怀桢横挡在自己面前,朝飞奔过来的怀枳冷笑。

被鲜血洗得发亮的短匕铿然掉在地上,又被钟弥一脚踢起,接在自己手中。

怀枳急急勒马,风停了一个刹那,又呼啸而大作,将他的战袍吹得振振飘飞。长枪的枪尖上鲜血泗流,不断渗入干涸的地面。

太阳委顿,天色阴沉下来,有燥渴的雷声隐隐滚过天际,却并不见雨点。

钟弥将锁链又缠了一圈,迫使怀桢抬头。他不紧不慢地道:“梁怀枳,我让你再选一次。”

第100章 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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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骚动,大旗狂舞。

纵在天子威压之下,己方连丧大将,但钟弥却泰然自若地接过了叛军指挥,沉着若定,让残余的叛军很快又恢复了队形,逐渐在他身边聚拢。他们早先以碾压的优势几乎杀光了齐王所带的数千人,又抢先一步彻底占据了河边的地面,近五万人一字排开,与天子禁军隔了数十丈的距离相对峙。

叛了就是叛了,除非改天换日,自己都再不能回头。

怀枳一手执枪,一手勒紧马辔头,五指用力,血液逆流,但他脸容反而更镇定地苍白:“逆贼!你要什么?”

钟弥的目光越过兵士们的刃尖,冷冷向怀枳身后扫了一眼,依稀还有当年钟大将军的跋扈气概:“请陛下让他们后退十里。”

此言甚狂,带兵的太尉李劭一听便冒火,冲动要往前冲,钟弥也不作色,只是沉沉笑着,将短匕也横上了怀桢的脖颈。

长枪一晃,挡在李劭的马前。

李劭气急:“陛下!”

怀枳却只是望着钟弥钳制之下的怀桢,收回长枪,道:“后退。”

李劭几乎将牙咬碎。他也顺着怀枳的目光而望,却只能看见齐王下颌线条绷紧,雪白的颈项上已有几道错纵的血痕,而齐王垂着眼睫,并不抬头,表情是众目所睹的难堪。

遭到这样的要挟与羞辱,他一定恨不得自己去死吧。

皇帝如此怀疑他,冷遇他,削弱他,钟弥却还要拿他做人质,就不怕当年未央宫上的冷箭重演么?

“后退。”皇帝又重复了一遍,“五百禁卫留下,其余人到十里外休整,守住隘口。”

李劭一凛。终于收回目光,恨恨挥鞭,依言后撤。众兵士都有些惊愕与不甘,回撤时队列并不整齐。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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