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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那时候的真心或假意,慷慨的风或缠绵的云,如今都已片片剥落,再不能回头了。

咸宁元年十月,齐王班师。二十万南军一半随黄为胜、张闻先留驻原地,一半交由陆长靖率领,自驰道折返。齐王本人,则陪同监军使者、中常侍留芳,领一万精骑与俘虏战利千乘,率先回朝。

与此同时,一封密信从甘泉道急速传入长安——

三辅叛军竟放弃京畿,径自掉头北上,似要迎击齐王回朝的军队。

第96章 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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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密信不曾经过尚书台,而是直接传入承明殿的。发信者是甘泉道上塞守将,其驻地距离甘泉行宫仅数十里。他苦守关塞数十日,一日忽见叛军车马卷起滚滚尘烟,俱往北方流窜,便立觉情势不对,急传飞书来报。

皇帝面对着摊开的密信,一个人在殿中枯坐,大半时辰,不发一言。

久安猜测皇帝是在思考,也不敢打扰,但晚膳都凉透了。他小心翼翼将杯盘撤下,打算再换一道饭菜,却忽然听见皇帝发问:“你知道叛军为何如此?”

久安差点腿软:“奴婢不知。”

怀枳转过头,看他半天,才一笑:“原来是你。朕怎么会问你。”

皇帝是将他当做别的什么人了吗?久安摸了摸脑袋。

怀枳面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立德近来在做什么,传他来说说话吧。”

久安遵命将立德请来了。立德本在常华殿伺候,因齐王远征,这些日子闲下来,但到了皇帝跟前,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怀枳瞥他一眼,慢悠悠问:“你对朕有意见?”

立德双膝一屈,直挺挺地跪下:“奴婢不敢。”

怀枳道:“是因为朕传阿桢回朝吗?”

立德道:“齐王大战告捷,奴婢为齐王高兴。”

怀枳笑起来,倒像有几分真意:“朕也为他高兴。”仿佛只要有人夸赞齐王,他的眸色就会灿烂地流动起来,“所以朕为他许婚,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

立德却怆然:“这是陛下的真心话吗?”

齐王刚刚平定云中,皇帝就要他回朝成婚,看似荣宠,实为猜忌,朝中谁人不知?

怀枳眼中的水波又升腾起袅袅的云雾。他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片刻,才道:“阿桢不该把主意动到南军头上。”

立德急切道:“殿下对您是忠心的。您那样爱护他,他一定……”

怀枳平静地道:“天家的兄弟,再如何爱护,总难有好下场。你是见过的。”

立德抖了一抖。他的确见过,冯令秋是如何将泗水王推下了井……但那日的侍卫全被皇帝暗中料理了,他对此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皇帝这句话,未始不是一种隐隐的威胁。

怀枳揉了揉太阳穴,仿佛终于露出些许的疲倦,在此夜深人静的时分。他的手中始终摆弄着那封密信,此刻便丢给立德。立德一看,脸色大变:“叛军这是要去——去救钟弥?”

怀枳却笑:“还是你聪明,不愧阿桢喜欢你。”

立德心急如焚,再也不顾别的了:“奴婢只知殿下与陆将军分头前进,但不知钟弥在哪条道上?”

怀枳道:“你以为阿桢会将钟弥假手旁人吗?钟弥就是他最大的底牌了。”

立德急道:“那叛军知道吗?殿下手中本没有多少人马……这如何是好?”

怀枳轻道:“将朕的将军们召来。”

听话听音,皇帝是要出手了。立德只觉喉咙口里有不安的手在乱抓,但他只能听从,正手脚并用爬起来要出殿去,又听皇帝敲敲书案,补了一句:“还有钟世琛。”

张闻先等大将在外领兵,长安城中的高阶武将,只有太尉李劭及光禄勋、卫尉等卿应召。初闻密信,众将领无不愕然,但当灯火点燃,舆地图徐徐展开,他们沉吟着看那烽火向北延烧,心中反而渐渐安定下来。

“叛军放弃长安向北行军,不论是要外通匈奴还是夺取钟弥,都属昏招。”火色荧荧,新上任的卫尉看了一眼左右诸将,当先说出了他们心中共同的想法,“齐王早在边塞布下严密防线,南边又有甘泉守卫,两相夹击,叛军只会自取灭亡。”

他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旁边几人也都捋须点头。谁料皇帝却一哂:“他们若是会自取灭亡,朕就不会夤夜急召你们了。”

黑夜之中,忐忑的暗潮渐渐涌上,仿佛要淹过将领们的脖子。窒息之前,是地位最高的太尉李劭先壮起胆,试探地问道:“陛下是不是担心……齐王?”

在旁伺候的立德几乎要跳起来。这话已是明示对齐王的怀疑!他求助地看向皇帝,本以为皇帝会反驳,皇帝却没有更多表情:“多留一手,没有坏处。”

众将这回是真的震惊了。若是齐王有变……甚至与叛军里应外合,再掉头威胁长安,则改朝换代都不是难事!所幸皇帝高瞻远瞩,先将二十万南军拆散,又让中常侍留芳看管着齐王……但一个宦官,当兵燹之中,又能顶什么事?!

皇帝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后方始终沉默的钟世琛:“钟左丞有何见教?”

钟世琛今晚穿着端重朝服,束冠佩玉,倒显出几分遗世独立的冷漠。他拱了拱手,话音幽冷:“见教不敢当。只是齐王甫破匈奴,又擒钟弥,眼下还要直面叛贼兵锋。谁料陛下在此商议的不是对付叛军,却是对付齐王,臣为齐王怜惜。”

其他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李劭更是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皇帝似笑非笑地睨着钟世琛:“朕的弟弟,轮得到你来怜惜?”

钟世琛平静地道:“齐王过去也叫过臣一声哥哥的。”

怀枳张了张口,既而又冷静下来,“你在激朕。”

“陛下肯受激么?”钟世琛并无惧怕,坦然望着对方,好像早就看穿对方的色厉内荏。

怀枳不言。

过去……他提到了过去。那时节,阿桢还那么天真可爱,会冲他撒娇耍赖,会赤着一双脚丫踩他的膝盖。但如今也有如今的好。他们有一座宫殿来做爱,他见过阿桢喘息流汗而沉溺于欲望的模样,他进入过阿桢。

这些都不必要与外人说,记忆就算被看穿,也永远不会被分走。钟世琛,他也不过是阿桢手上的一枚棋子,他又懂什么?

李劭在旁急切地压低声音:“钟左丞不晓军事,还是不要妄议的好。陛下,末将愚见,不妨先任叛军北上,引其与齐王交战……”

钟世琛又大笑了几声。

另一名将领只作未闻,接应李劭道:“李将军此计不错。叛军志在钟弥,势必会同齐王争夺起来。我们可派人稍加引诱,若陛下不忍,作壁上观也可……”

“毕剥”两声连响,是羽人灯上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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