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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也正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还在想法子应对。”

怀桢笑道:“这老头儿,反应也太慢了。告诉钟世琛,冯衷上的奏陈,一律不必拦阻,都给皇上过一过目。柳学锦、方尚庭他们如有陈情,也同样处理。”

*

直到走出常华殿数十步远,鸣玉也始终一言不发。

她眼中那坦荡而娇美的光芒,似乎早已经消失。虽然梳着华贵的高髻,遍身绫罗环佩,但魏之纶在她身后默默地看了她这么多年,他知道女孩是从内里长大的。

如过去一样,他躬身抬手,服侍鸣玉登上回府的小辇。那纤白的手握紧他的手臂使了下力气,仿佛在茫然无归的大海上抓住一根浮木,又立刻不留痕迹地松开,好像还害怕给他留下困扰。

一股冲动从喉头升起,魏之纶突然反手扣住公主的手腕。声响轻而清晰,鸣玉愕然回头看他。

魏之纶吞咽了一下,将那冲动也吞了回去。他很紧张,素来拿惯了刀笔的手,也隔着衣袖在轻微地颤抖。但他的眼眸还在发亮。

“如果,”他说,“如果到最后……还是要您去和亲,您愿不愿意……跟我走?”

鸣玉那清丽的眉心微微蹙起,她仔仔细细地盯住面前的男人。“你的脸……好白。”她道。

不止是白——是一种病弱的死气,好像缠绕在魏之纶身周,使那俊秀的脸容愈加瘦削,眸中的亮光也更加孤单。他陪伴她这么多年了,所以她对他也很熟悉,这种熟悉浸润在记忆中,自己却时常无所察觉。

魏之纶,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鸣玉被他盯得有些难受,垂下眼,轻道:“本宫……是一国长公主,若百姓需要我去和亲……我总是不得不去的。”

魏之纶的眸光,一点点地黯灭下来。然而他的语气却平静,像是早已看穿了结局,反而能温和地做一个过客:“臣明白了。”

他放开了鸣玉的手。

鸣玉在小辇上坐下,忽又掀开车帘,对他道:“魏公子!”

小辇摇摇晃晃地起行,魏之纶陪侍着在旁行走,侧过头,朝她一笑:“臣在。”

这一笑还是君子端方,温文尔雅的。

鸣玉咬住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同魏之纶推心置腹地说话——若是她去和亲,魏之纶会怎样呢?他也算是自己庇护下的人。若一朝被丢进官场,会不会有人欺负他?或者,还是要同皇帝、齐王去说一说……她一边盘算着,一边开了口:“魏公子,你有满腹经纶,想必日后离了我,前途亦不可限量。但你性情又太过刚直,有时候,还是要多作转圜之计,权衡利弊,少出风头……”

魏之纶笑意更深,眼角笑纹弯弯,像春风吹皱了湖水。他总还记得这小公主过去娇蛮任性、横冲直撞的模样,如今却反来教诲他权衡利弊了。但看鸣玉一本正经说着,连耳根都飘红,他又不忍,便柔声应道:“好。但是殿下,臣不会离开您的。”

他说得平和,鸣玉只觉是一句套话。想到未知的前路,心下一片黯然,坐了回去。

车帘哗啦落下。魏之纶低下头,一步一步,陪着这辇车的影子,陪着他的公主,回府上去。

*

原本已离开常华殿的老方士,一声不响地又从梁柱后转了出来。

怀桢正借着鼎下的火光清理几编书信,眼角余光看到他出现,便懒洋洋问:“魏之纶他答应了?”

“哈。”云翁虚应着,凑近来,有意要瞧一瞧那书信上写了什么。怀桢皱着鼻子,衣袖掩住简册,道:“让开些,你这股气味难闻。”

云翁便垮了脸:“那也没有法子。”伸手进那火堆里,火苗舔上手心也兀自不觉,反而露出舒服的神情,“真暖和啊——魏之纶,他早该是个死人,多活这么多年,是上天给他优待。”

怀桢静静地道:“若是鸣玉能留在长安,此后便与魏公子长相厮守,也很好的。”

“天命如弈棋,有一得必有一失。”云翁吹了吹胡须上的火星子,“殿下,您总是太贪心。人啊,总不能什么好处都占。”

火焰在怀桢的眼中步步紧逼,围拢那象征至尊的巨鼎。张邡死后那张青白交加的脸容在火焰中一寸寸地溃烂,那张嘴一张一合,好似还在嘶喊:“齐王要反——”

“孤知道。”

怀桢径自抱起手中简册全部扔进火堆,在猝然扑灭又猝然窜高的光焰中,神色淡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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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前几天的“重感冒”原来是新冠

好消息:精神已经恢复了

坏消息:存稿已经不剩多少

好消息:还是更新了,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下次更新在周六!等我!

第84章 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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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望日,雨水稍停,秋风汩起。

承明殿终于开宴。四夷的乐舞欢腾喧闹,二十七枝琉璃灯盏将胡姬款摆的手臂也似映作了二十七条,柔软暗昧地拂过雕龙画凤的梁柱,也拂过公卿大臣们严肃得苦兮兮的脸庞。他们情知这场宴会并不简单,各自都在怀里揣好了奏疏,默诵好说辞,眼风虽偶尔瞟向胡姬的腰肢,案上的美酒却不敢稍动。

一片诡异的热闹与沉默之中,唯有一人,身躯肥壮地挤在一张独案之前,一手拿着羊腿,一手抓着羊肉,正吃得满面油光,肚腹鼓起,好似被所有人盯着吃饭也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

“听说他给自己起了个汉名,叫蒙鸷。”尚书台的班列中,钟世琛早已坐不住地歪了身子,掏了掏耳朵,倾身去同前边的齐王交头接耳。

齐王那小巧的耳朵好像还在发冠阴影下动了动,“这是什么意思?”

“匈奴人,佩服蒙恬。”钟世琛笑道。

齐王默了默,道:“蒙恬忠而横死,有什么好佩服。”

钟世琛“啧”了一声,“你好没意思。”

怀桢却如未闻,目光扫向对面三公座次,“柳晏、方桓,他们都没来。”

钟世琛道:“他们官在微末,近日又忙碌,大约不想来。”

怀桢蓦地一笑。

他的笑就和他的沉默一样难以捉摸。

“他们忙着内外交关,也不敢在匈奴人面前露馅吧。”怀桢声音愈低,嘴唇几乎贴上钟世琛的侧脸,“你说钟弥会不会信他们?”

大喇喇说出这样的话题,饶是钟世琛,也感全身一震,似乎周围有无数双耳朵都凑了过来。他不由得又抬眼瞥了一下不远处的皇帝,才道:“钟弥只会看到好处。”

皇帝的目光似乎也平静地扫来。

怀桢坐正回去,“他们可是你的朋友。”

钟世琛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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