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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腰,手掌隔着一层薄衣贴在他肚皮,像小时候那样帮他捂着。可怀桢只感到热,与哥哥肌肤相贴的地方都要渗出汗水,偏喉咙里却发干,好像碾进了砂砾。

“你怕什么?”他干哑地问。

怀枳低声地答:“我怕你真的死了。”

怀桢静了一下,“人都是要死的。”

怀枳道:“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怀桢有些意外,又觉得好笑。话语在舌头上转了一圈,换了一种说法:“你要赶着去死啊?”

这话听着刺耳,但怀枳并不恼,“嗯。让我去死,你要活得长长久久的。”

怀桢沉默下来。火光从背后投来,映得那大禹的脸容影影绰绰。怀桢望着大禹,眨了眨眼,觉得眼眶发酸。

“可你要让我饿死。”他道。

“我方才太着急了。”怀枳道,“你怎么能说你不要紧?就为了——你就要跟我翻脸吗?”

怀桢道:“你觉得不重要的事,我却觉得重要。你觉得重要的事,我却觉得不重要。”

“胡说八道。”怀枳反驳得很快。

怀桢笑笑:“哥哥,你才是最不讲道理的人。动不动说些大词,死啊活的。可是最浅显的事情,你都不肯明讲给我。”

怀枳道:“你想听什么?”

怀桢道:“我想听,魏之纶的上书,是不是你安排的?”

怀枳的呼吸蓦地停顿了一下。旋即道:“你听谁说的?”

怀桢道:“朋友。”

怀枳道:“是钟世琛吧。”

怀桢懒道:“你回答我。”

怀枳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是我安排的。我怎会安排那种痴人狂语?虽然可挑拨东宫和御史台的关系,但也不见得能对我有什么助益。”

怀桢道:“冯公不是被吓坏了,巴不得把女儿赶紧嫁给你?”

怀枳道:“抑或适得其反,冯公立刻就向东宫投诚,也未可知。”

怀桢笑:“你怎么会让冯公走到那一步,你这么聪明。”

怀枳察言观色,心念电转,自觉已摸到了弟弟今日反常的一些线索。于是抱得他愈紧,愈加温柔地道:“你是听说了此事,便找上冯府,要来瞧我的反应,是不是?”

怀桢不答。

怀枳想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扳不动——这孩子被他戳破,竟索性犟起来了。他无奈地拍拍弟弟肚皮,弟弟的衣衽散开,却叫他摸着那一条红绳,原来还系在弟弟的腰上。此时此刻,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你又出一身的汗。”怀枳轻声道,“这样发热下去不好,先更衣吧,我去请太医。”

说着便打算抽身,怀桢却发了话:“你方才不在,我也怕的。”

怀枳微微愕然地停住。

怀桢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两人的墨发一同缠在白玉枕上,黄金做的帘钩如月亮般在羽人托起的灯火上晃荡,映得一阁香影朦胧。少年的眼睛仍如白水银里黑水银,清澈里沉淀了些许酸楚。

“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就因为我……我胡搅蛮缠,惹了冯娘子。”

怀枳对上弟弟的目光,只觉心都要疼坏。长叹口气,将他揉进怀中,“我方才说的浑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乖小六儿,哥哥怎么会不要你?”

怀桢也不哭,只是身躯滚烫,以至眼中都要泛出虚影。脸颊红得像火,嘴唇却苍白,贴着哥哥的锁骨道:“叫我不要往心里去,除非我没有心。”

怀枳揉着他头发,眼神望着墙壁,眸色却发暗。好像怀桢的呼吸灼烧过他的肌肤,也渗进他的血液,他有些难捱地闭了闭眼,道:“乖小六儿,往后再不提冯家的事了,好不好?我来处理。”

怀桢自不会应。他已烧得有些迷茫,抓着哥哥的衣衽,呼呼地喘着气,委屈万般地控诉:“你才没有心。”

“乖小六儿……”

“你让我瞧一瞧!——上回刺你一刀,就应该挖你的心出来,谁知道你有没有?”

怀桢得寸进尺,一下子叫出了声。太热了。雪化作火,所有光焰都往他身上烧来。他热得将暖炉扔下了床,先把自己衣裳脱了,又去扯哥哥的衣领,哥哥还想给他盖好被子,他却不知哪来的牛脾气,全身都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掀,竟坐到了哥哥的腰上——

哥哥的衣袖都被他扯掉半边,他看见了,哥哥的锁骨之下,他刺过一刀的地方。

却开了无数朵花儿。

他呆住:“这是——”

然而哥哥的脸色已沉了下来。他将衣裳重新披好,仰头,一手扶住怀桢跨在他腰间的大腿,急促地道:“不要乱动。”

那是……那是什么?

那纹样稍纵即逝,怀桢昏昏沉沉的头脑里,只记下那是一枝团团簇簇的、细碎的、雪白的小花,枝条柔嫩但笔直,青色的笔触染着红痕,从哥哥那崚嶒的锁骨一端,一直舒展到心脏上方,正遮住当初他匕首刺下的位置……

怀桢愣愣地看向哥哥,高热已让他很难再维持清醒,他只得道:“我不乱动,你会陪我吗?”

许久,他没有等到哥哥回答,自己已将睡去了,身子向前歪倒,便被揽入一个温实的怀抱。哥哥拍着他的背将他从身上扒下来,掖着被角和他睡在一处,怀桢能听见哥哥的心脏在耳畔跃动,想来哥哥是不会再走了。这漫长的一日终于将要过去,他也终于得以安心。

万物渐而静谧,怀枳抬起身,轻轻吹灭了烛火。而弟弟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好像生怕他逃走。

“阿桢。”黑暗之中,怀枳捧住他的手,几不可闻地道,“你怎么能说我没有心?”

这话隐隐像叹息,却又更像发痴的抱怨。可是怀中的少年,娇蛮任性、把他的心抛来踩去、自己却毫无负担酣然睡去的少年,却绝不肯再给他回答。

*

怀桢发了一整晚的高热,第二日再请太医来时,却已经快好了。只是精神恹恹,又开了些补气安神、消食健胃的药,让他能吃得好些。

怀枳未得好睡,神情慵倦,素来清清爽爽的头发里都冒出几截睡卷的发茬,怀桢还缠着他在床上要给他打结。怀枳对弟弟哄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太医来了都不得起身,只恨不得把那截头发铰了。

不过虽然要陪伴病卧的怀桢,怀枳也并未偷闲。怀桢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的光景,外头雪影霏微,簌簌拂过帘帷,哥哥便在他床边不远支起漆木桌案,读书写字,中间还出门几次,不知对立德吩咐了什么。书简在哥哥手中滑过,竹木相碰的细微响声,怀桢始终很熟悉的。小时候母妃体弱,照料着刚出生的妹妹,他便由哥哥带,坐在哥哥身边傻愣愣地看哥哥读书,从早到晚,圆滚滚的身子动也不动一下,也不觉得无聊。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痴傻,但不任性、不多话,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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