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0


晚宴要穿的深绛袍服,发冠、印绶、鞋履,无不妥妥当当,沉稳有序,烘云托月般承住他那清贵的目光。他平和地应道:“陆娘子的话,我都记住了。这些日子,便请陆卫尉好生休养整顿,待回了长安,我自会帮他安排去处。”

陆梦襄朝他屈膝,深深行了一礼:“二殿下再造之恩,陆家绝不敢忘。”

怀枳温文尔雅地笑笑,抬手虚扶了扶。待陆梦襄行礼告辞,他才转过脸来,看着怀桢:“你还不去更衣?五弟去了,父皇心情不好,我们都须小心。”

怀桢道:“陆卫尉往后,便听你的话了。”

这只是一句陈述,怀桢脸上那副思索的神色还未来得及收起。怀枳虽觉惊异,但还是应道:“嗯。他与钟将军彻底决裂,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怀桢道:“他过去帮钟将军带兵,如今南军一系,不少是他的熟识。”

怀枳应道:“我打算送他先去河湟,随张将军历练。”

骁骑将军张闻先,年轻时是他们舅舅的战友,也因这一层身份而受钟弥一系的排挤,长年戍守边关,监临对西羌、匈奴的战备。让陆长靖去张闻先麾下做事,这是要彻底给他改头换面了。

不过,这也是因为陆长靖如今对哥哥还算有用,所以哥哥愿意庇护他。但到了该舍弃的时候,还是一样会舍弃。

这些事,在当年,其实梦襄看得比他清楚。她曾对怀桢说:“我知道去求你哥哥的庇护,无异与虎谋皮。他的所有谋划,从他见我父亲的那一晚就开始了……可是,若能抛开别的,只谈利益,他也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看他和冯皇后,不就是如此么?”

陆梦襄是个很机敏、也很强悍的女子。这一世,只要自己不与她走太近,或许她自己也能闯出困境,也未可知……

也不过一瞬间的转念。怀枳已笑道:“难得听你说这些。阿桢长大了。”

怀桢看他一眼,意识过来,换了个不讲道理的口吻:“哥哥好会哄女孩子。”

怀枳正理衣袖的手顿住,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笑:“又惹着你了?”靠近几步,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你今日同钟世琛拉拉扯扯,我都没说话,你倒恶人先告状。他不过四百石,怎么能站到你身边,嗯?”

怀桢没料到自己和钟世琛的小动作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脸色羞恼地发红,小声:“他站错了地方,你去罚他啊。”

“我倒是真想罚他。”弟弟脸红的模样看在怀枳眼中却是另一种意思,“我怕你舍不得。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怀桢道:“我还跟冯令秋说话了,你怎不罚冯令秋?”

“早就想同你说,不要直呼人家女郎的名字。”怀枳平心静气,条分缕析,然而声音越来越阴冷,仿佛酝酿着怒气,“你方才叫陆娘子什么?若有旁人听见,还道你是什么登徒子。传出去闹笑话了,怎么办?”

“我不能叫她们名字,你倒是可以与她们私会。”怀桢简直要翻白眼,袍袖一甩便往里走,不想再搭理,“你才是假的柳下惠,真的登徒子。”

怀枳眸色微动,忽而伸手去拉他。大袖底下,弟弟的手腕也纤细得惹人怜爱,他一下子什么火气都消散了,眼中反而蕴起笑意:“你介意这些做什么?”

怀桢只觉别扭,想甩甩不脱,怀枳的手像一种禁锢。他不明白怀枳方才还一副要发脾气的模样,怎么突然又好了,还像沾了水似地附上来,黏住他,对他温言软语。真是喜怒无常,莫此为甚。

“好了,我不介意了。”怀桢放弃般道,“登徒子,放开我。”

“你介意最好。”怀枳话说得莫名其妙,还亲了下他的头发,才终于将他放开。

怀桢不知如何面对他,径自往烧好水的浴房急匆匆跑去,好像要将这吓人的哥哥甩在身后。

--------------------

弟弟:搞骨科的男同不要太荒谬哦

第16章 5-3

====================

5-3

夜幕降临,蓬莱行宫之下,由二皇子精心准备的大宴终于开席。

遥远的海平线处,缓缓地升上一轮明月。绵延数里的酒席上没有点灯,只有成百上千颗巨大的海珠点缀在几案屏风之间,随着月光洒来,一分分俱交映亮起,照见满席的珍馐佳肴。因五皇子的事,席中不得饮酒,菜肴也多是素食,但还是用了临海诸郡进贡的时鲜海产,由当地名厨烹调,色泽素净而口味甘美,最有一种不张扬的华丽。皇上原本没有多少兴致,下箸后也终于稍提起精神,和颜悦色地问筹备这些的二皇子怀枳:“这些菜,有什么说法没有?”

怀枳跪在台下向父皇敬茶,振振款款地答道:“回禀父皇,《禹贡》有载,青州之地,‘厥土白坟,海滨广斥’,谓其地皆咸卤,不利农耕。然在父皇恩泽之下,海物交错,鱼龙欢舞,因此这贫瘠之地,竟能富庶一方百姓,今年赋税乃取中上。百姓感念父皇恩德,又牵挂父皇辛苦,这些海产,都是他们心甘情愿奉送君上,惟愿君上长乐未央,长寿无极。”

梁晀听了,良久没有说话。丧子不过半月,他的鬓发的确更显苍白,头上的冕旒垂落,似乎也沉重地要压垮他那素来高昂的脖颈。他不言语,底下的孩子,连带旁边的怀栩、怀桢也都不起身,他一一地看过去,只觉他们好像也都满怀忧虑。

钟皇后捏着金杯侍奉皇帝身侧,傅贵人及怀栩之母郑美人端坐另一侧的下首,此时都不敢多笑,只是恻然。太子又在钟皇后之下,看去比半月前沉稳不少,眸色冷酷而遥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终,梁晀沉缓地开口:“你是希望朕为了百姓,振作起来。”

怀枳将茶盏高高举起,身子却俯伏下去,几乎是五体投地之礼,“父皇之悲,乃天下之悲。父皇之乐,乃天下之乐。”

“好!”梁晀大声道,“拿酒来!庆贺我还有几个好儿子!”

天子金口一开,筵席上的气氛骤然一松。茶杯换了酒盏,素食换了荤腥,怀枳敬酒之后退到席后,又吩咐上去一列素雅的歌舞,只有一名乐师吹笛相伴,迎着月色,折腰款摆,不作哀乐之声。

下边的柳晏戳了戳钟世琛的胳膊:“瞧人家这长袖,多么善舞,三言两语,就把皇上哄开心了。”

钟世琛道:“你我此刻得了酒喝,还要谢他。”

柳晏嘿地一笑。

方桓又凑过来:“你们且等着,没那么简单。”

但见台上,钟皇后默默地观了半晌歌舞,却执起酒盏,往地上洒了半圈。

梁晀注意到了,略感不悦,倾身问她:“若冰,你做什么?”

钟皇后欠身回禀:“陛下哀思多日,终于开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