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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

她试探道:“一本关于海拉革命的历史书。”

安达:“是米尔斯那本吗?他考据很详实,但是个纯粹的学者,不太懂得政治。”

裴芃芃带着清澈的愚蠢:“这不是一本历史书吗,什么是政治?”

安达:“……”

“您看那本书,却告诉我您不知道什么是政治?”

裴芃芃认真道:“我只看到了浮在表层的、基础的一些事实。”

“政治,是人类组织起来的一种方式。”

“哦,我明白了。”

裴芃芃停止了装傻,开始向另一个方向试探,轻声说:“所以历史就是过去的政治。”

“理论上说,政治史只是历史的一小部分。历史包罗所有,过去的一切都可称为历史。”

裴芃芃一愣。

这个新信息令她有些惊讶。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对。我在书里经常看到这种说法,说‘某某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一般时间点是他发迹的开始。如果只要过去都是历史,那他从出生开始,不就已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吗?”

安达:“陈腔滥调的比喻而已。所有人本来就从出生起,便身处历史舞台上。”

“不对。”裴芃芃说,“历史的舞台很狭窄,只有一部分人能在舞台上。这边多了,那边就被挤下去。就好比现在,你在舞台上,我不在。”

安达:“不是这么回事。总长在黎明塔里盖戳,是一种历史。您在廷巴克图偷包,是另一种历史。在人类概念下,您和总长受到的关注程度不同,但对于历史来说,二者是等同的。”

“怎么可能是等同的?登上舞台的人,即便是群演,也要对剧情起到作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人,为什么会在舞台上?”

“您怎么对剧情起不到作用了?”

“我见过很多人,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或许有过,但也都死掉了。他们独自走着走着,忽然饿死在路边,没人发现路边多了一具尸体。”

裴芃芃反问:“他们哪里对人类社会起到了作用?只对生态系统起到作用。”

大公子沉默良久,忽然用恼羞成怒的语气,给她戴了顶帽子:

“您太兰克主义了!”

裴芃芃:“什么叫兰克主义?”

安达:“……”

不知道为什么,安达邀请她留下。

裴芃芃没有拒绝,小心地提起裙摆、爬上阳台、绕过街垒,在阳台另一角,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蜷缩起来。

她从街垒里抽出“砖头”,翻开来乱瞧。

安达一声不吭,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膝盖上。

……

方彧捧着茶杯,垂着眼睫。

她心里很想八卦裴芃芃和安达,但还是忍耐住了:“老总长不让您和裴提督见面?”

裴芃芃:“是。”

方彧:“恐怕不只是为了遵守帝政贵族的教育传统吧?”

裴芃芃继续微笑:“是。”

裴芃芃严格遵守有问必答、不问不说的规则,一般疑问句通通以是否回答。

方彧只得问:“安达平章虐待过裴提督吗?”

“您的观察能力很敏锐。”裴芃芃笑了,“您也比表现出来的更了解人性。”

“安达平章对行野很粗鲁……行野从小就不是个安分孩子,但很会讨人喜欢,尤其是对年长于他的长辈。”

“但对上安达平章,行野的许多技巧统统失效了。老总长对家里的佣人都客客气气、温和有礼,唯独对他,可以说是暴虐。“

“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一点不合老总长的心意,就会被残酷地对待。”

“打骂只是最基础的,他最害怕的是被关禁闭。锁到地下室去,几天见不到一个鬼影,没人能和他说话。”

“但与此同时,老总长对我,却又出奇地温柔。”

“但这种温柔是不正常的。”

“用对待一个成年女性的绅士态度,对待一个女孩,用成年人的口气与年幼的她交谈,是很诡异的。”

裴芃芃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光:

“后来我们才明白,安达平章虐待行野,是想在精神上掌控他。他温柔地对待我,是希望在肉.体上得到我。”

“我们都是他控制欲下的发泄品而已。”

“我第一次被他带进卧室,是十一岁。”

“……”方彧下意识说,“对不起。”

“你又在替谁对不起?”

她替方彧倒茶,温柔地笑起来:

“其实,我不是到那一刻,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早就感觉到了,也默认了,接受了。”

方彧感到狗血淋头:“安达涧山,他没有阻止一下吗?”

裴芃芃笑了:“看来,您对老总长的认识不够深刻。”

“安达平章帝政贵族出身,参加革命,海拉·杜邦的平等精神,被他贯彻得很好。”

“他生性有变态的控制欲,对每个孩子都本能地加以精神控制,还热衷于观察不同性格的孩子,对他控制的不同反应。”

“他从不以血缘和姓氏区别我们,我们在他心目中,是平等的。”

“平等的实验品。”

“安达涧山自己,就是他的第一个观察对象。”

方彧立刻想起了安达的旧照片,想起那种锋利不加掩饰的愤怒。

他一定是个不怎么样的实验品,自我意识太强。

“……”

“您还有其他问题吗?”裴芃芃彬彬有礼。

方彧:“谢谢您,我大概理解了安达平章的行事逻辑。”

裴芃芃点头,把这理解为“到此为止”的信号,裙摆一拂,悄然起身。

她琥珀色的眼睛转向窗外,肘部微微弯曲,拿起桌上的茶杯。

她将茶水送向唇边,举止优美。

方彧忽然又问:“您不是裴芃芃,对吗?”

裴芃芃的肢体猛地一顿,像生锈了的人偶,停了下来。

“……”

“……”

“……”

方彧立刻道歉:“对不起,您可以不回答。”

裴芃芃却转过身来:“规则并非如此,我必须回答。”

方彧:“规则不都是随口定的……”

“是。”她开口,不知何时声音一变,乍听起来有机械的金属质感,“我不是她。”

方彧一怔。

她只是尝试地问了问,没想到裴芃芃真的“有问必答”。此时此刻,她反而懊丧于莽撞开口了。

裴芃芃是谁、是生是死,都是安达和裴芃芃的私事。

她不想知道太多。

裴芃芃却平静回眸,眸光中泛着无机质的冷冽之光,她无比温柔、又无比悲伤地微笑,向她颔首屈膝示意:

“重新认识一下吧,方小姐——您好,我叫裴芃芃。”

“我是以她为蓝本制造的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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