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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如今,为了一个根本烧不到自己的反射镜,他不但屁滚尿流地逃跑,还牺牲了自己的部队去自杀式撞碎星链……
他这回可亏大了。要是知道详情,说不准能被气死,一切就结束了!
帕蒂这么想着,心情却十分愉悦。
她把脸贴在舷窗玻璃上,怀恋地看向奥托。
断裂的星链碎片纷纷砸向大地,奥托此时已陷入海啸、地震和火灾之中,能看到有些区域泛出白光——当意识到那是烈火的颜色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怖。
这毕竟是人类曾经的光华灿烂之地。
等一等……帕蒂突然从窗子上回过头:“准将!”
方彧坐在桌前,咬着一根巧克力棒,神情怔忡。
“准将!”帕蒂又叫了一声,“那是南半球,那是无忧海以南——”
方彧猛地惊醒:“你说什么?”
帕蒂:“无忧海以南也有星链碎片陨落,那里的人没有撤离!”
方彧默然。
看到她的神色,帕蒂立刻后悔问出口了。
半晌,方彧低声说:“是啊,我知道。可是来不及了,我们离那里太远,也装不下那么多人。”
“那,您也没通知他们避难……”
“我如果通知他们,一些人能走、一些人不能,那就会人心惶惶,就会局势混乱。一混乱,到头来……谁也走不了。”
帕蒂半日说不出话来。
方彧却看着她,率先笑了一声:“是我错了。”
帕蒂立刻说:“您没做错什么,谁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方彧摇摇头,苦笑说:“不,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围师必阙,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不应该打得那么狠,让肯雅塔丢了脸,狗急跳墙。”
帕蒂:“不对,他居然做得出那种事——”
方彧罕见地主动打断她:
“居然撞星链!我一点也没有预料——我应该能想到的,肯雅塔要面子,又是那种动辄就喊‘牺牲一亿公民’的人——发生了不在预料之内的事情,对于将领来说,本身就是大错特错。”
她语气还很平和冷静,可抓在一起的双手却隐隐痉挛着,像是在冲自己大发脾气。
帕蒂:“准将,您不该有预料的,这完全是疯子行径。您是个正常人,怎么揣测疯子的想法呢?”
方彧干笑一声:“我是个军官,敌人是疯子,我就该以同样的疯狂思考。”
“阁下。”一声粗声粗气、并不友好的问候。
门被推开,洛林少校一脸严正地走了进来。
方彧抬起头,哑着嗓子:“……洛林少校。”
帕蒂想起刚刚在战场上,洛林和指挥官对吼了一阵,估计是来负荆请罪的。
但准将的心情很不美丽,他们不会又对吼一波吧……
不,准将是个脾气很好的、有修养的高学历人才!不是洛林那种大老粗。
除非是在紧急状况下,她不会吼人的。
不管怎样,她是劝不动指挥官了!还是赶紧跑掉吧……
帕蒂松了口气,洛林来得正好。她掩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
方彧转过身,看着洛林。
洛林几步跨到她身前,冷冷说:
“阁下,恕我直言,您考虑得太多,完全超出了需要。”
方彧心情不佳,强忍怒火:“这取决于洛林少校如何界定‘需要’。”
洛林:“当然,您永远有道德大棒可以挥舞。对于现实世界的一切,您的这些思考或许已经无所裨益,徒然伤神。但对于‘人类的灵魂’之类的玩意儿,您可是顶顶要紧的啊。”
他把她打算说的台词霸占了。
方彧:“……”
洛林:“如果您觉得,一味自我责备,能让我们的世界获救,那就这么做吧。如果您觉得,这样的自我责备,能让您的灵魂获救,那也请这么做吧——如果二者皆非,您就该警惕!”
方彧抱起胳膊,以防御性姿态反问:“我警醒什么?”
“您还不明白?”洛林说,“您完全把您内心的痛苦袒露出来了!”
“您把自己的软肋赤裸裸展现给我们,甚至给敌军看——”
“这是一个将军应有的表现吗?一个将军应当割舍掉诸如痛苦、恐惧、担忧之类的情绪,如果不能,至少也该封闭掉它!”
方彧一怔:“……”
洛林顿了顿,缓和了声线:
“您利用了肯雅塔的恐惧情绪,才击败了他,是不是?”
“可您是否意识到,对于一场战役来说,您此时的痛苦与他彼时的恐惧并无分别,是同样易被利用的、拙劣而危险的情绪?”
“恕下官直言,一旦有一天,人人都知道您受不了无差别式的袭击,人人都知道怎么对付您,那您也就废了,阁下。”
方彧迟钝地感到骨节发凉,不由打了个寒战:“!”
她腾地站起来:“洛林少校——”
洛林直视着她:“阁下。”
方彧吞下一口滚烫的空气,冷静下来:
“你说得很对,少校。”
洛林勾了勾唇角,鞠了一躬:“不胜荣幸,阁下。”
方彧正色:“我知道自己还很幼稚,所以我很需要您,少校。”
洛林似笑非笑:“您还很年轻,阁下。即使是裴提督这样的天才人物,也不是生下来就能面面俱到的。何况,您这次的战绩也很漂亮。”
方彧愣了愣,忽然说:“洛林少校,我听人说,裴提督是天才。”
“哦?”洛林说,“还有谁往您的耳朵里吹过这样的风?”
方彧若有所思:“很多人,比如安达。每次我和他说‘这个是做不到的’,他就会反问,‘如果是行野就一定能办到’……”
“正常水准,安达教授的情商一贯比死海还洼地。”
方彧:“嗯……裴提督真的那么厉害?”
洛林了然:“似乎您入伍后,基本没听说过裴提督的什么光辉胜利,是吧?”
方彧:“嗯。”
洛林笑道:“和现任上司谈论前任上司,这是个危险的活计啊。”
“我可以告诉您,裴提督是个可怖的战术家,他的许多战例,至今仍处在最高级别保密状态。这几年嘛,他的身体的确有些不行了。”
方彧坚持不懈地追问:“啊,他当年到底有多厉害呢?”
洛林打量了她片刻:“您是想问,和您比起来怎么样,是吧?”
方彧被戳中心事,尴尬非常:“……”
洛林恶作剧得逞般哈哈笑起来。
半日,他才逐渐收敛起笑容:
“裴提督虽然可怖,但软肋也很明确。他需要别人的意志,来支撑自己的行动——可以这么说,他需要一个明确的命令。”
“比如安达说,‘为我拿下这个’,他就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