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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

谢相易的身影出现在门背后。

几月未见,谢相易从没主动联系过她,她却也没有主动和人保持联系的觉悟。所以,虽然不久前还因为“未婚妻”问题闹得风起云涌,二人其实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乍一看来,小谢公子似乎瘦了一点,脸色还是那么苍白,眼底挂着黑眼圈——想来,廷巴克图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谢相易抬起手:“方中尉。”

方彧很长记性地举起左手:“谢中尉。”

两人公事公办地打过招呼,谢相易举起光脑,板着脸:

“我代表裴提督前来评估贵舰的总体情况——舰上有人受伤吗?”

方彧:“没有——啊,不对,我受伤了。呃……我算人吗?”

谢相易的目光在她肩头停留片刻,未置可否,抿了抿唇:“方中尉自然算人的。”

方彧叹口气,耷拉下肩膀:“你有带厨子吗?给大家做顿热乎饭吃吧,啃好几天冷馒头了……除此以外,我觉得应该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了。哦,对了——你来管事,我要去睡觉了。”

她是发自肺腑地觉得小谢公子靠谱的——

所以,她把事情七七八八一推,转头就走。

谢相易:“方!”

方彧停下来:“还有什么事啊……”

谢相易想了想,却古怪地后退一步:“没什么,你可以去睡觉了。”

方彧心想,吞吞吐吐,上流,太上流了。

**

她拖着步子回了寝室,四下张望,虽然被搞得乱七八糟,好在床还在。

其实屋子什么的都不是必需品,放到代码里,都属于完全可以优化掉的部分,只要有床就好了——方彧浑浑噩噩地想着。

咦,她好像在查询奥托的房价时,也经常冒出这种想法。

克里斯托弗忽然出声,欲语还休:“唔……”

方彧:“克里斯托弗?你怎么了?”

克里斯托弗小心翼翼:“……我可以说话了吗?”

方彧一愣:“哦,我忘记了——你当然可以说话了。”

克里斯托弗如释重负,温声说:

“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想否认您的任何一个方面——但您的格斗技能与您的诸多长处相比,显然不具有明显的优势。您怎么能亲自去做这类事情呢?”

方彧:“……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克里斯托弗温和而恳切:“这样说是否有些伤害我的感情?您实在把我吓坏了。”

方彧冷声说:“抱歉。但是,那我应该怎么办?”

克里斯托弗愣了一会儿,格外温和了口气:

“……从不那么自私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您做得很对。”

方彧侧过脸,喃喃说:“很对吗?”

“嗯,至少在我的计算过程下,您保护了每一个该保护的人,处决了每一个该处决的人。您做得很对。”

方彧微怔,像在出神。

克里斯托弗语气轻柔:“您很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吧。把伤口包上,它还在流血。”

方彧四仰八叉地发了一会儿呆,一个咸鱼翻身,支棱起来。

她叹口气,蹲下来翻找到纱布、酒精和绷带,然后草草给自己包了一下,才再次倒下。

“嘶……”

方彧半身不遂地望着天,轻声说:“克里斯托弗,我有一个想法……”

克里斯托弗:“嗯。”

“自从……人类有了智识以来,就总是需要以某种精神将社会构建起来,社会形态与这种精神一起向前演进。可时至今日,一方已经把另一方抛弃了,即便在想象中,共识也不复存在。你说,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克里斯托弗声线温和:“震荡。”

方彧:“不错,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之所以联合体崩溃、帝政回流、宪政再造,联邦而今又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这种……错位。”

“嗯,然后呢?”

“历史上每次发生这种错位时——不管是谁抛下了谁——总会带来长久连绵的震荡年代。这种震荡并非一场烟花般的战争,它虽温和一点,却更持久,或许也更痛苦……”

以指节叩门的声音响了三响。

克里斯托弗沉默下去。

方彧一愣,坐了起来:“请进。”

谢相易出现在门口。

他背着手,歪过头:“方中尉在和谁讲话?”

方彧:“克里斯托弗。”

谢相易眨了眨眼:“你的那个人工智能?我不知道居然有人会无聊到和人工智能聊哲学。”

方彧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不聊哲学那应该聊什么,数学?哎呀,那谢中尉听墙角的时候,不就听不懂了吗?”

谢相易耳根一红,泛起薄怒:“?!!”

居然有人敢拿他是个文科生说事——方彧刻薄起来简直比眼镜蛇还恶毒——气死人了,真是和她八字不合——他肯定是瞎了眼,才给她带饭过来!

谢相易不可侵犯地抬起头,将盛着小汤圆的饭盒往怀里一揣,凛然宣布:

“你没饭吃了。”

方彧一愣:“别啊……你带着饭来的?你早说啊!?”

**

最终,谢相易还是被迫把饭盒留下。

方彧毕恭毕敬地向他承认错误,声称之所以说话那么不客气是因为失血过多、脑子不清楚,大人不记小人过,并邀请他一起坐坐。

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克里斯托弗照例是不会出声的,就像隐形了一样。

谢相易在桌边坐下,杵着下颌,闷闷地看方彧用勺子舀着吃汤圆。

“……方,你说你为什么运气这么好?”他闷声说。

方彧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死:“我——运气好?!”

谢相易垂着眼皮,用指尖拨弄桌面上裂开的桌皮。

用指尖按下去,一松手便又重新弹起来,他却非要再次狠狠按下去。

“嗯。”他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方彧点点自己的肩膀,又戳戳自己的额头:“我还在发烧,我肩膀坏掉了,我险些死掉,我差点把那群小屁孩弄死,而且,我还亲手杀了个人——我还能再倒霉一点吗?”

谢相易懒洋洋看向她,厌倦而优美:

“可是你救下的小孩子里,有新晋升的安少将的女儿。”

方彧一愣:“?”

谢相易十指相对,懒懒道:“本来呢,大家已经开始例行批评联邦政府庸懦无能,给你们点赛博蜡烛了呢。结果没想到你们又都活了——反响很大,故事性很强,又有军方高层青目——估计至少会给你提一级,外加一个自由勋章吧?”

方彧慢吞吞说:“要勋章有什么用,狗都不吃。这位少将要是真感谢我,给我调回奥托做文职工作才是正经的……”

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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