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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眼镜摘下来,擦了又擦。
等放回鼻梁后,她才看清,上头的字竟然是——
“服务器存放处”。
与此同时,一直很安静的小鸭子,突然兴奋地朝着那个方向飞奔了过去。
眼见墙上蠢蠢欲动的血藤围了过来,纪明纱当机立断,冲过去试图将鸭子逮回来——
她的脚步,顿住了。
往外跑了两步,视野霍然开朗后,她才看见,地上被她以为是血藤爬过的红色痕迹,竟然是货真价实的血液。
在大范围溅开的血液上,是一具少女的尸体。
粉色的长发被鲜血泡得污秽发黑,猫耳状的麦克风滚落在数米开外。她的背部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正在里头不住地蠕动,拼命地尝试往里头钻。
借助于刚擦过的眼镜,纪明纱看清楚了——
那试图钻进尤兰双腹中的“东西”,正不断地抖擞着羽毛。
不好!
纪明纱意识到了受骗,可是……来不及了。
那只憨态可爱的小鸭子,停住了脚步。
*
嵌合体。
奇美拉。
受精卵会在腹中和其他受精卵、细胞、乃至病毒争夺养分,因此,它会不断吞噬那些血藤,好发展壮大自己。
但是,在受精卵到胎儿的过程中,还缺少一个阶段。
着床。
它需要一个寄居的场所,一个“母体”。
{回档}
少女急促地试图发动技能,脑中已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拼图凑成了一个整体。
它先是以保护的姿态,赶跑那些血藤,让人对它产生依赖感。
毛绒绒的可爱外表,更是降低了人对它的心理防备。
等到一步步地把人诱导到“寄居所(子宫)”后,它终于撕下了可爱的外皮,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回档}
{回档}
回档、回档、快一点啊——!
纪明纱深知这具身体有多么脆弱,不过是从数米的高度摔下来,她就感觉内脏错位,脏器破裂出血,动作也跟着钝痛迟缓了起来。
而那只鸭子呢?
它能将那么强韧的血藤,轻松地吞咽下去。
她会像一块饼干一样,被捏的粉碎。
鸭子的长喙已近在眼前。
——来不及了。
连血藤的反应速度也无法逃开,那恐怖的速度,几乎宣告了“死亡”的既定事实。
噗嗤——
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脸上。
但是,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
“烂、人……?”
*
“为什么”——她想问的,但已经说不出口了。
技能……姗姗来迟地发动了。
环绕着她的胳膊从温暖渐渐化为虚无,然后是压在她身上的躯体,从沉重变得越来越没有存在感。
鸭喙完全洞穿了青年的腹部,他半跪在地上,血哗啦啦地流淌出来,蔓延到身下娇小的少女身上。
为什么……?
即便是苦肉计,也……太过头了……
你在、做什么啊……?
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在她的眼前,被破坏到粉碎。
世界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始终在看着她,唇角勾起,笑得扭曲而疯狂。
“纱纱”——他像是要叫她的名字,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
“哈啊、呼……”
她双手环绕着纤弱的双臂,急促地喘着气。
心脏感同身受地抽搐着,重重地撞击同样在抽搐不已的肋骨,比最吵闹的舞厅音响都要来得震颤猛烈。
“周纱纱业主,欢迎回家……”
伴随着提示音,穿着前一日衣服的虞灼,诧异地从客厅桌边站起身。
“纱纱,你请假回来了?”
他的脚边,是一台拆卸完毕的扫地机器人。
她说不出任何话,连“嗯”、“啊”这种语气词都不行。
很完整,烂人完整得让人安心,而不是在她面前被剖开成一团碎肉的样子。
疯了。她明知道这个时间线上,他不可能有事,但她居然为了确认这一点,从公司翘班了。
她会被扣德育分扣到死的,那个垃圾系统……!
“纱纱。”
青年走过来,将她虚软的身体抱起,轻轻拍着她不断战栗的后背:“好啦,不害怕了……”
没害怕,谁害怕了。
可是……
那双笑吟吟的瞳孔里,分明倒映着她苍白颤抖的嘴唇。
脑中是纷繁复杂的各种思绪,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被棉麻塞住了喉咙,只有刺入口腔的生疼和闷堵感格外鲜明。
揪着青年衣服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像是溺水的人在绝望地保护她最后的浮木。
他像是明白了。
“上一轮,我的死相,有那么令你震撼吗?”
贴着少女冰凉的耳侧,他故意用轻松戏谑的语调问道。
第103章
◎偶尔也是可以爱一下工具的吧◎
又不是没见过你的死相, 有什么好震撼的。
她很想这么顶他一句,但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腿窝被抄起。
他干脆就地坐下,好让脸色惨白的少女能蜷缩在他的怀里。
在朦朦胧胧的世界里, 大片的阴影温温柔柔地覆盖上来。
像第一次她犯过呼吸时一样, 他将外套解开,将她罩了进来。
“慢点呼吸, 纱纱。吸——呼——”
别跟哄小孩一样……抱那么紧不说,还摇一摇干嘛?
二氧化碳回流,紧绷的身体终于重新有了知觉。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 能感觉青年的体温正穿透过衣衫, 平稳地传递给她。
随之传递过来的,还有……
心跳声。
似有若无,仔细去听,却又像是消失了一般。
少女急促地将手贴上去, 略带僵硬的肢体尚且掌握不好力道,压得格外用力。
于是, 那像是快要消弭在她世界里的声音,变得重新清晰起来。
砰、砰、砰。
很清晰有力, 带着令人恍惚的强大生命力。
砰砰、砰砰砰——
……变快了。
“纱纱,再摸下去,我可能没办法保持体面了。”他若无其事道。
纪明纱:……
“怎么不笑呢?”他轻叹了口气, 将她略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还以为纱纱会骂我的。”
温热的唇瓣轻柔地贴过来, 印在少女泛着红的眼角边。
在他逐渐炽热的温度之外,还同时传来了冰凉的湿润感。它在同样冰冷的颊边, 缓慢向下爬行、坠流。
纪明纱才意识到——
她居然在哭。
有什么、好哭的, 不过就是, 死了个根本没有人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