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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晚此刻听谢韫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皇嫂就该这?样!你心头多想?些开怀的事,别管旁的。过两日我带阿隐入宫来?看你,她许久都没能见过你。再过几日约莫就是初雪了,我来?陪你赏景。”

谢韫含笑听着小姑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其?实知晓她的意思。

她是怕她伤怀。

若是皇帝开春要大选,那么许多事情在今冬就该准备起来?,她怕谢韫要听到旁人的冷言冷语。

可是谢韫如今是当真不想?去在乎了。

她几乎死过一遭,倒是在万念俱灰的心坟里?悟出了许多旧事。

她幼年还在会稽族中时,曾见过家?祠处置失贞妇人。

谢韫并没亲眼见证,只她的傅姆去凑过热闹,而后黑着面狠狠啐骂,复又?教养她,道是一女不侍二夫。

否则便是肮脏失贞之人。

这?句话仿佛带着血印子?滴在她心头,化作?积年的恐惧。

可谢韫如今再想?,一个男子?却?可以有许多女子?来?侍奉他,这?又?是什么道理?

女子?是因沾了男子?才被骂肮脏,可是为何没有人去骂这?个男子?肮脏?

就因为他是皇帝么?

心头再起这?般念想?,谢韫已不会感到骇然。

从前她和元承晚说?话时便常常因小姑的惊人之语生?起惑问,可她如今好似也能通解那些疑惑了。

谢韫微微笑,苍白?的面靥柔软下来?:“狸狸,你莫要担心皇嫂,我一切都好。”

她的目光柔和又?坦然,倒是叫元承晚也忍不住跟着她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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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辞别了谢韫,长公主归府后同女儿玩儿了半天,小姑娘虽还小,却?也仿佛急着学会说?话。

被人抱在怀里?时,金琥珀般的一双眼润润地望着你,那张小嘴竟也会学着大人做出口型,甚至发出些“吖”“哇”的声调。

令长公主爱怜地在她小脸上吻了又?吻。

可待小姑娘睡熟,将她抱进暖阁时,元承晚也无可避免地看见那张支在摇篮旁边的榻。

这?个男人一向会给自己找苦头吃。

现在想?一想?,她同他成婚以来?,裴时行好似还真没睡过几日安稳的床铺。

夜里?睡过最舒服的床榻,约莫也就是他同她在主殿共眠的那段日子?了。

可那时也不算有多舒坦。

他夜里?总要伸手来?探她许多次,怕她踢了被,怕她睡姿不好,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总也不敢睡熟。

长公主默默凝视了面前这?铺盖整齐的硬木榻许久。

直到臂弯里?睡熟的小姑娘发了一声梦笑,手臂也感知到酸痛。

这?才记起自己是要将她放入摇篮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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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中夜,月华铺开长练,浓云点缀了天边繁星,主殿值夜的宫人也渐渐睡下,内殿纱帐如雾一般朦胧,披一身月色,皑皑如雪。

也将帐中熟睡的美人衬如隐雾之芙蓉,连娥眉间两弯若有似无的情仇都望不分明?。

榻前的人影弯腰将衾被掩过她的肩头,又?起身默默望了她片刻。

如今将至岁暮,她这?个姿势睡上一夜,恐怕是要着凉的。

望了她许久之后,裴时行终究还是转身,准备离去。

却?不料那原本应该熟睡的人忽而攥紧了他的衣袖,声音清软,仿佛还带些朦胧睡意:

“裴时行,不许你走!”

第43章 认错

他难得僵直了脊背, 背着身,不让元承晚望见他面上表情。

却又在暗暗用力,欲要将袖子自她手中抽出?来, 然后冷下面孔一语不发地离去。

最好连地上的影子都折出他的决绝之意。

可身后的坏女子却跪直身来,将两只玉臂死死缠在他的腰间。

裴时行感受着背后暖馥馥的身子,心头的百般酸涩与委屈一时俱都翻腾起来。

“放手。”

“不?放。”

她将面孔埋在他背上,原本甜软的嗓音也?变得闷闷, 却又无?赖地?将他搂的更紧, 几乎要如?藤蔓一般, 娇娇柔柔地?缠绕上来。

可他连一颗心都给她了, 便是此刻再被缠上也?是一无?所有的。

“元承晚, ”他任由?她抱着自己,却阖眸长长叹出?口气, “我已经如?你所言, 消失在你眼前了, 你还想?怎么样呢?”

长公主?不?知怎的, 忽然就因这男人的一句话红了眼眶。

她更深地?埋在他韧实的腰背上, 洇去眼角湿意, 嗓音却也?开始发颤: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要你消失在我眼前。裴时行, 你又冤枉我。”

一身皓白衣袍的男人沉默地?任她倚靠许久,终究抬手握住她的手, 转身为委屈的小公主?抹了眼泪。

却仍是一言不?发。

她仰着面任他擦干眼泪, 复又埋在他腹前,咬唇默默忍过泪意。

而后朝他探出?双臂。

小公主?一双妩媚猫眼湿漉漉的,微挑的眼尾飞红, 连挺翘的鼻尖都是红透的。

他不?动,她便始终保持着这个要他抱的姿势, 执拗地?同他僵持。

终究是裴时行对着她妥协。

男人俯身,抱她坐到榻上,又扯过被子将怀中人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他手上动作细致又温柔,口中语气却故旧冷淡:

“元承晚,别以为我会原谅你,我还在生气。”

却不?料方才?委屈又乖顺的小公主?也?倏然变了面目,死死勒住他的脖颈,咬牙切齿:

“裴时行,我也?在生气。”

“现在你跑不?掉了,本宫要你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原来方才?种种娇态只是为了惹他心软,然后将他困坐在这儿是么?

裴时行垂眸望了一眼她吊在自己胸前的玉臂,冷笑一声。

“李释之等人就是本宫昔年招揽的贤良才?子,我不?过问一问他修法之事,你怎就容不?得了?”

“裴时行,本宫也?想?知晓,你究竟是在拈酸吃醋。

“还是说,裴御史不?过是借这等小儿女姿态遮掩什么,你其实别有所图。”

这话说的极伤他的心。

可铱錵她过去本就孤苦,素来不?愿轻信旁人,裴时行愿意同她解释:

“我的确欣赏你的头脑和野心。只是,为何你可以同那些男子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是否你们才?是天生合契之人,你们都谈些什么话题,为何你不?是将我引为知己,为何不?是我能同你有那么多话可叙。

“就因为这个?”长公主?着实难以理解裴时行的醋意。

他沉默了几息,忽而又低声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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