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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想不到吗?

许娇河迈出的脚步不自觉地收了回来,整个人在原地站定,她横生的心事逃不过明澹的眼睛,而后者仍端坐在木椅之上,平静地询问:“娇河君为何不说话了,可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敢问宗主,进攻欲海的事,您到现在都未曾表态,究竟您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您也认为,将妖魔二族悉数变成人族的奴隶比较好吗?”

许娇河实在太好奇明澹放手让利给紫台,令他们与云衔宗竞争第一宗门的原因是何。

哪怕理智劝阻把话憋在心底,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被许娇河混合着不解和审视的眸光注视着,明澹依旧气定神闲,他复饮一口从温热转为微凉的洞庭春,而后把茶盏托在掌心,用灵力将其加热,笑着反问:“娇河君认为我是怎么想的呢?”

“又或者,你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我要将这件事让给紫台来提出。”

明澹见微知著,许娇河只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立在他的眼前,一丝秘密都无法隐藏。

这种突如其来又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她心底泛起说不清的不适。

而明澹这次却没有捕捉到如此微小的细节,他沉浸在自己运筹帷幄的谋算之中,缓缓收拢指节,如抓住困在蛛网上的蝴蝶一般,握紧从底部升起热意的茶盏。

他笑意不改,对许娇河直言道:“说实话,其实我并不赞成紫台的提议。”

“诚如云相道友所言,妄造杀业,戮气过重,只会被因果反噬,影响修士的登仙之途——紫台机关算尽,就算最后真的被他们得到了号令九州的权力,但究其根本,不过是令人发笑的本末倒置。”

“更何况,欲海与九州相安无事了百年,如此趁人之危的做派,连天道都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或许因为太想要分享自己的英明谋划。

又或许这一刻,四周无人,只有事事迟缓笨拙的许娇河作为唯一听众。

明澹第一次揭开了谦和性格中的锋芒,算无遗策,如刃寒凉。

许娇河注视着他,游闻羽同纪若昙过往的提醒交叠在她耳边回响。

她意识到原来明澹真的和自己想象中的谦谦君子不同。

他也有隐秘的私心,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倘若不伤及无辜,似乎也无可厚非。

许娇河看了略微处于兴奋状态的明澹片刻,才轻声道:“所以宗主希望我支持进攻欲海?”

明澹回望她,倏忽省略了惯常称呼的最后一字:“娇河,不是我希望,是大势所趋。”

“若这世间所有人都支持一件事,而你不支持,你猜,你会被他们看作什么?”

他落下话音,将手中温度正好的茶盏也一同放下。

而后手指一勾,转眼又将许娇河的那盏也握在了掌心。

会被看作叛徒、异类、通敌者。

许娇河在心底无声对自己说道。

大势所趋,明澹所望。

所有人的欲念糅合在此事之中,任凭许娇河怎么努力,亦无法将其区分理清。

……

最后她放弃了辨别,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却也并不屈服明澹的游说。

只道:“这件事的背后牵扯了太多,远非我一个空有名头的怀渊峰之主可以决定的。宗主还是稍作等候,待若昙从极雪境归来,再行同他商议吧。”

见一向言听计从的许娇河,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应允支持进攻欲海,明澹的手指紧了紧。

他的眸间映出几分深思的神色。

须臾之后,倏忽开口:“娇河君之前在集议上提出反对意见,是出于善良的本心——”

“亦或有人,提前向你表明了意愿。”

许娇河的呼吸一乱。

尽管不同意进攻欲海是她自己的想法,但她和纪若昙交谈过,提前知晓了他的心声也是真的。

为今之计,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落寞地盯着明澹的眼睛:“宗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与夫君之间,向来只有我勉力讨好于他,而他对我,不过冷淡得体、貌合神离。”

第124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二十四天

“这么多年了, 若昙他,对待娇河君还是一如从前吗?”

当许娇河一双不语含情的瞳珠里映出恹恹情绪,恐怕全天下最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动容。

更何况, 明澹是一位被众修士交口称赞的好人。

他见此情形, 自然要关怀几分。

而为了不叫对方瞧出来自己早与纪若昙互通过想法,许娇河更是演出了五分假五分真。

她佯装未曾听见明澹的询问, 仅是用双手捧着茶盏, 旋身坐回他手畔, 眯起双眸浅浅啜饮一口。

而后感叹道:“这洞庭春, 真是好香。”

明澹略感诧异。

许娇河一向快人快语, 鲜少有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刻。

明澹小幅度转动着眼珠, 试图从对方外在的表现上捕捉端倪。

两转呼吸后,他的目光落在她扣在茶盏边缘,骨节发白的手指上,心中顿时了悟几分。

在许娇河没有主动表态前, 自己不适宜再次追问前端的话题。

明澹有了主意, 便无声无息地移开视线,迎合起对方当下的言语:“其实我从未对人提起过,这么多年以来, 我最常饮的茶便是洞庭春, 娇河君也如此喜爱, 可见我们意趣相当, 十分投缘。”

“洞庭春不过是九州民间的常见茶叶, 哪怕送至我手中的是商人们精心挑选的最好一批, 也比不上小洞天众修士所推崇的几种绝品灵茶——宗主不嫌弃它平凡廉价吗?”

明澹清心寡欲, 简朴克己,是整个云衔宗都知晓的事情。

许娇河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喜爱之物, 而这样事物又着实普通,不免感到惊讶。

“东西只要符合自己的口味,又何必在意它是源于名山,亦或出自泥淖呢?”

明澹和煦微笑,语义未尽之处,所指的不全然是一杯茶叶。

若将纪若昙比作名山。

那么,自己显然就是泥淖。

意识到这点,许娇河静了静,垂眸望向盏中清亮的茶汤。

她凝神片刻,才道:“我很喜欢洞庭春,所以将它收藏了起来,希冀哪日能够与在意的人分享。不过时至今日,宗主却是除我之外,第二个品尝到它的人。”

许娇河在意的人是谁,不指名道姓,明澹也心知肚明。

只是她的话说到后面半截,却与前面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对比。

纪若昙死而复生了这么久,许娇河更是在云衔宗收到消息前,就与他相处了一段时日。

连区区一杯茶都没有时间共饮,可见这对道侣彼此之间的关系冷淡到何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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