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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觉得雾蒙蒙的脑子清晰了一点的许娇河忽然出声:“等等。”

游闻羽最先听到手畔微弱的声音,他眼睫一撩望了过去,见许娇河明光重聚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纪云相——怀渊峰上七年时光,使得游闻羽太过了解许娇河的一言一行。

她挑着一双眼,这般毫不遮掩地看着一个人时,不是想做坏事,就是想做坏事。

果然,几息之后,许娇河换了个姿势,病恹恹地歪在红木扶手上,说道:“云相与我家夫君同出纪氏,自有一段血缘亲戚的名分,为着这层关系,我要顾及他的脸面,不可赤身受罚叫外人看笑话。”

游闻羽一怔,几瞬后立刻明白了许娇河想做什么。

他扇风的动作一停,又默默加快了速度,而与舒缓的微风一同散开的,是许娇河甜润而轻描淡写的声音,“依我看,不如就在这里穿着衣服受罚好了,至于施刑人,则由我这个长辈亲自代劳。”

“等云相受完惩罚向我道了歉,也无须对外宣扬,大家走出这扇门,便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

这个没有一点自保之力的凡人,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离开云衔宗的庇护,谁都能要了她的命。

衣袖之中,纪云相的拳头瞬间握得很紧。

修剪平整的指甲嵌进掌心当中,力气不断加重之下,渗出一缕缕细微的血丝。

许娇河想得十分简单。

纪云相生着一张同她那死鬼夫君如此相似的面孔,若是剥光了衣服在外头受罚,难免让她生出纪若昙在受辱的诡异错觉——更何况,看那些专职刑罚的行刑者下手有什么意趣?

血肉横飞的场面只怕要让她连做三天噩梦。

不如像现在这样,给纪云相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印象。

思及此处,她拽了拽游闻羽的袖子,又记吃不记打地满脸期盼看向明澹,问:“各位觉得如何?”

游闻羽唇角一抽,不知该不该如往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常一般,迎合自己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师母,而那头为能保住徒弟颜面而舒了口气的叶流裳连忙答应道:“娇河君能如此为云相着想,自然可以。”

明澹有些诧异一向睚眦必报的许娇河,竟能生出几分体谅之心——她的这番言语,不仅能够惩戒纪云相,亦不叫云衔宗和如梦世的关系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

眸色中的思索之意转瞬即逝,他回以纵容的微笑,以表默许。

两位宗主既已同意,堂下纪云相的心思便显得无足轻重。

叶流裳打开自己的灵宝戒,从中特地选出一条不注入灵力,便没什么杀伤力的软鞭,亲自走上前去,放进许娇河的掌心:“请娇河君严厉管教,不必手下留情。”

许娇河坐在原地,尖头银缎的鞋履微微翘起一角,落入膝行至面前的纪云相眼底。

她也不站起,用温软细腻的指腹蹭了蹭细长的鞭身,懒散地命令道:“把身体转过去呀。”

……什么前辈晚辈,什么血脉亲戚。

她轻慢的声音,分明像在使唤一条不甚宠爱的家犬。

纪云相含着金汤匙出生,何时受到过这般对待。

他近乎要把牙齿咬碎,又受制于叶流裳的嘱咐,不得不听话照做。

看不到身后的情形,触觉便有了成倍的敏锐。

纪云相绷紧肌肉,等待着第一鞭的降落。

谁料许娇河在他身后打量了片刻,却不动手,只是低声问道:“云相,你可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那你认为,你最大的错是什么?”

“……错在、不知礼数,冒犯了娇河君。”

“不对哦。”

许娇河摇了摇头,“你最大的错,是不敬长辈。”

她刻意加重“长辈”的咬字,察觉到青年绷直的身体越发僵硬。

好笑,纪云相越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她越要逼着他承认,自己是受到许娇河这位长辈管制的后辈。

叫他坐着,他不能站着。

叫他乖乖开口,就不能闭嘴无视自己。

许娇河的心情越发舒畅起来,连带着落水受惊又跪足一夜的折磨,在她眼里也变得不算什么。

“以后绝不可慢待长辈,知道了吗,小云?”

许娇河歪着头,恶心青年的称呼也从云相比进化成了小云。

纪云相忍了再忍,从齿缝中迸出三个字:“知、道、了。”

“那好,小云真乖。”

许娇河笑眯眯地称赞了一声,然后抬手对准覆在玄色衣袍下的脊背,毫不留情地落下一鞭。

第31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三十一天

许娇河专挑纪云相挺直不肯屈服的脊梁, 手起鞭落,狠狠打了他十来下。

清脆响声富有节奏地在玄底红梅的衣袍上绽开。

纪云相有灵气覆体,疼痛并无多少, 其中的屈辱之意却活像在他的心口上捅了两刀。

他深深地记住了许娇河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言语。

也记住了今日这场锥心刻骨的惩罚。

而看不见青年表情的许娇河那头, 在最初的痛快过后,手臂逐渐泛出酸意的她开始嫌弃起这项工作无聊还累人——纪云相一声蕴含痛楚的闷哼都没有, 宛若无知无觉的石头, 倒累得自己气喘吁吁。

又挥落几鞭, 许娇河终于想到了个好主意。

便装作体力不支, 一边用手扶着额头, 一边任凭软鞭脱手掉落在地。

“哎呦……”

“师母你怎么了?”

眼疾手快的游闻羽连忙扶住许娇河想要坐回去的身体, 害得她不上不下地屈膝僵在原地。

许娇河在心底剜了一眼这位关切过度、不识脸色的好徒弟,勉强笑道:“我想二十鞭也足够叫小云记住教训了……我的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息歇息。”

有了纪云相的前车之鉴,叶流裳也不好再惦记着给云衔宗下马威, 听闻许娇河的言语中似有揭过此事之意, 她忙说:“正是如此,娇河君若觉得不舒服,还早点回屋好好休息。”

许娇河猜到她定然不会拒绝。

可登上这浮屠塔时, 是纪云相亲自护送, 总不能到了回去, 还叫他继续负责这项任务。

哪怕纪云相愿意……许娇河想自己也不会愿意。

谁知道纪云相会不会一时恼怒, 把她从空中丢下去摔死。

许娇河的眼风不断在跪地青年的身后打转, 叶流裳立刻察觉到了她的顾虑, 露出今日浮屠塔内唯一一抹透着几分真诚的笑容道:“本尊的徒弟失礼在前, 护送娇河君回去一事,就由我这个师尊代劳。”

堂堂如梦世的尊主, 甘愿卑躬屈膝做起侍卫的活,也算是十分做小伏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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