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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十一点,林知言被手机闹铃的震动声惊醒。
她看了眼身侧尚在熟睡的凌妃,蹑手蹑脚地掀开薄毯起身,还没来得及下床,就被凌妃拦腰抱住。
“宝贝,起这么早啊?”
含混的呓语,带着明显撒娇的意味,林知言合理怀疑凌妃是将她当成了骆一鸣。
两人睡觉时都会取下助听设备,林知言只好在凌妃怀里艰难转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让她睁眼看着自己。
【我去福利院一趟,你再补个觉。】
林知言打手语告诉她。
【好吧,早点回来。】
凌妃胡乱点点头,打个哈欠,就又四仰八叉地倒回了床上。
林知言赶到福利院时,正是下午两点。
山城的夏天还是那么燥热,青天白日,热浪扑身,她却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福利院的大门重新刷过漆,墙体刷上了新的标语,操场的树拔高了许多,绿荫连绵,恍若隔世之感。
院长阿姨领着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女生走来,与林知言擦身而过,然后停住,扭身看了她几秒,随即“啊呀”一拍手,惊喜道:“林知言!”
“院长。”
林知言笑着打招呼,和院长阿姨交换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哎哟,会说话啦?人也更加漂亮了,好有气质!我都不敢认你!”
“院长阿姨,还是老样子,年轻。”
“哪里年轻?老太婆一个,明年就退休咯。”
院长阿姨爽朗笑着,三言两语将福利院近年来的大变动概述了一遍,譬如张睿博的爸爸出狱了,将孩子接回了身边,靠摆烧烤摊为生,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父子俩都很满意眼下的状态。
又譬如蔡思前年被那对从商的中年夫妻正式收养,很快做了人工耳蜗移植手术,据说是某家研究所免费赞助的器材,小姑娘术后恢复得很好,现在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
“多亏你每年捐那么多钱,院里那几个肢残和有心脏病的孩子,也都及时得到了干预治疗。”
院长阿姨感慨着,林知言却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钱?”她问。
“捐款啊!每年五月四日,福利院的基金账号上都会收到一笔以你的名义汇来的善款。”
院长阿姨伸出五根手指比划,“每年五十万。”
然而,林知言没有捐过这笔钱。
她只在离开山城之前,用霍述给的卡捐过几笔钱。
五月四号,是她借那场大火离开山城的日子。
想到这点,林知言没有来心脏一紧,像是被谁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一收一缩,血液倒流回指尖。
那个实习生小姑娘还在不远处等着,林知言不好占据院长阿姨太久的时间,只得压下翻涌的复杂心情,笑着让院长去忙。
“这会儿孩子们都在活动室上音乐课呢,你自己过去吧!”
院长阿姨带着那名实习生走远了,林知言沿着记忆里的长廊继续前行,穿过一片或明或暗的光影,站在活动室的玻璃窗外。
轻快的音乐伴随着琴音传来,她微微睁大眼睛,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霍依娜坐在电子琴旁,娴熟地弹唱《音乐之声》里的经典插曲,歌声轻快成熟,和记忆中那道跋扈的冰冷嗓音截然不同。
她将头发剪短了,齐锁骨的头发颇具少女感,皮肤依旧很白,却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指尖带着微微的红晕,看起来健康了不少。
见到窗外站着的林知言,霍大小姐瞪大一双猫眼,指尖下的琴音有一瞬的停滞。
她很快调整过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弹奏,将走偏的曲调拉回正轨。
“娜娜小姐变了很多吧?”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笑音,“她现在已经是B大的高材生了,每年都会利用寒暑假的时间来福利院做义工。”
林知言转头看向一袭白衣的护理师,诧异道:“关、小姐?”
“你会说话啦!”
关倩惊讶更甚,笑着说,“哇,简直不敢相信,你声音挺好听的哎!”
“谢谢。”林知言微微一笑。
两人本来就不算太熟,只是曾经工作需要有过短暂的交集,猝然相逢,一时不知道该聊点什么好。
短暂的安静过后,关倩率先开口:“我觉得,娜娜小姐是在学你。或许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其实是个很有感染力的人,任何一个人和你在一起,都会觉得舒服。”
这算是极高的评价了,林知言有些愧不敢当。
尤其是,三年前经历了那样惨烈的意外。
这是林知言背负了三年的,唯一的一抹愧疚。
她想了想,温声问:“当年的事,有没有、连累你?”
见她主动提及当年,关倩反而没那么小心翼翼了,忙说:“你走后,我确实是吓得要死,但要说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还真没有。说实话,我以为我的工作铁定保不住了,结果霍总没有追究……不,应该是没时间追究。等他缓过神来,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索性就由着我和娜娜小姐去京城休养。”
林知言放心了,轻轻舒了口气。
“后来我也不敢擅自联系,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有见到你的一天。对了,你们……现在没事了?”
“应该,暂且、相安无事。”
“那就好!别看娜娜小姐那副表情,她心里也是高兴的,音都弹错几次了。”
关倩打开了话匣子,靠墙插兜,很有职业医生的做派,“说实话,我当初有点不理解你,觉得你太傻太单纯了。”
林知言见怪不怪了,语气平和:“很多人,都这样说。”
关倩:“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时候我想啊,如果是我能和那样的人在一起,有车有房子,他爱不爱我、专不专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拿着大笔的钱过丧偶式的生活,我做梦都会笑醒。”
林知言点头:“是,他肯养我,我应该、跪下谢恩。”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你感到不值。你陪了他那么久,最后什么东西都不肯要,一个人带着满身伤痕跑掉……”
关倩长长叹了声,摆手道,“唉!反正,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林知言当然知道,关倩这番话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为她打抱不平。
作为“情人”来说,林知言的确混得很惨淡,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掉大牙的那种。但关倩显然不知道,她与霍述的问题从来不是出现在财产赠予上。
霍述那样的人,想哄着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对她很好,真假难辨。要是哪天他不愿意哄了,抬一抬手指,就能将朱砂痣碾作蚊子血,到时候这滴碍事的蚊子血又该如何自处呢?
风筝挣不开鱼线,拴着金链子的金丝雀,同样逃不过饲养者的掌心,强权之下,根本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