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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该入宫觐见皇帝的日子。

这是靖阳公主从兖州回来首次露面,是以元妤仪特意脱下这些天穿着的素白襦裙,换上了?银朱云锦宫装,臂间又?搭了?一条雀纹披帛。

绀云将少女鬓间唯一的装饰品,那?根平平无奇的银簪子拆下来后放在了?匣子里,又?寻了?另一只做工精致考究的团凤珠钗簪在她发间。

元妤仪却又?从妆匣里将那?根银簪找了?出来,轻声道:“把?这个也?戴上吧。”

绀云疑惑:“殿下,戴这个恐怕有失身份。”

一支连她都能看出来做工用料都不出彩的银簪子,若是戴出去,难免会有那?碎嘴的看笑话。

可元妤仪的手却没?动。

绀云无法,劝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圈终究是咽了?下去,接过那?支银簪子,替她簪好。

或许是江长?丘被斩首,江相又?刚解除禁足,所以江相党羽近日格外乖顺,元妤仪入宫的路程格外顺利。

可是心情却始终沉甸甸的,并无从前入宫时那?样的轻松。

景和帝一大早就在乾德宫等着了?,见到?元妤仪全须全尾地过来,心口揣着的大石头?才终于放下。

少年的眉眼多了?分凌厉,他身上的君威日益深厚,可唯有对胞姐孺慕依赖的眼神?始终未变。

“皇姐!”

元澄扑到?面前的女郎怀里,嗓子里溢出的话已然?破碎,露出威严外表下的担忧,“阿姊,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元妤仪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安抚性地揉了?揉少年玉冠边的乌黑头?发。

“都多大了?,还说这些羞不羞?”

元澄止住抽泣声,扁了?扁嘴道:“不管多大,我都是阿姊的弟弟啊。”

说罢他话音一顿,又?将女子扶到?一旁的圈椅中坐着,劝慰道:“阿姊,我听江漼说了?,姐夫的伤医治及时,这次也?一定能熬过来的。”

元妤仪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轻嗯一声道:“这些天驸马的情况已经稳定多了?,你也?不必挂念。”

昨日江漼来府上把?脉,脸色轻松许多,同她道谢洵的脉象平稳,已有大好的趋势;

更何况得知驸马负伤的消息,宫里的名贵补品也?是流水一般往公主府送,尽显皇恩浩荡。

元澄似乎想起什么,又?拍了?拍脑袋,从袖子里掏出几本?奏折,递给面前的女子。

随着看的越来越多,元妤仪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她将奏章压在桌上,话里染上一层薄怒。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逼宫不成?”

递折子的都是从入朝就跟随江丞相的门生,又?老又?硬,哪怕这次扒掉江行宣的一大势力,也?没?能彻底熄灭他们心中的怨怼。

而奏章上写的无非都是同一件事;

其一:他们觉得靖阳公主此举没?有提前告知皇帝便处置朝廷命官,这是罔顾君权,这是赤.裸.裸的牝鸡司晨,须得惩治方能以儆效尤。

其二自然?是这群门生为自己的老师鸣不平,“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可是江丞相只是江长?丘的叔父,见他年幼失怙可怜才养在身边,不应该被波及惩罚。

其三:是劝诫景和帝不要厚此薄彼,伤了?朝中文武百官的心,引得天下人心惶惶。

桩桩件件落在元妤仪眼里,只觉得可笑。

元澄同样轻嗤一声,并未将这些荒谬的奏章放在眼里,他不是刚愎自用的君王,自幼学的是正统的为君之道。

倘若这群人是忠言逆耳的纯臣也?便罢了?,偏偏他们结党谋私而不自知;

只有这些不够,还要针对与?景和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在宫变中也?护在他身前的阿姊,元澄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被恫吓。

“皇姐放心,朕不会如了?他们的意,好不容易抓住江行宣一个错处,怎会叫他轻易脱罪?”少年的眉梢尽是不屑。

元妤仪宛如远山般的黛眉却微不可察地蹙起,方才被这些奏章激怒的情绪缓缓消散,恢复冷静。

她凝视着元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确定的质疑,沉声将上次在兖州发现的私藏铁矿一事也?告知了?他。

元澄登时愕然?,怒火涌上心头?。

“这个老狐狸疯了??!”

元妤仪忙拉了?他一把?,对他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他冷静,又?将谢洵之前嘱咐的事情一一说出。

打蛇打七寸,须得命中要害。

若是妄动惊草,便得不偿失了?。

少年听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无力地搭在椅背上,不知该怎么办处理这棘手的情况才好。

思忖片刻,元妤仪淡淡开口,“倘若陛下笼中已有大虎,却还想捉一窝虎崽子,当如何做?”

元澄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跟着大虎去找它们的窝。”

话音刚落他自己也?是一愣,压低了?声音,不确定地反问道“皇姐的意思是……”

未尽的话意二人都清楚。

元妤仪对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又?低声道:“阿澄,你是这万里江山的君主,这一课要学的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靖阳公主作为少帝的姊姊,比谁都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正直率真的君子;

可是生在皇族,使命在肩,享了?荣华富贵便注定不能那?般轻松,能做的也?无非是引导他走在正确的路上,不要丢失本?心。

元澄终是若有所思地应下。



出宫时,日头?还早,和煦的日光照在人肩上,也?是暖融融的。

元妤仪听着耳畔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响,忽而想到?元澄方才在乾德宫提到?的一件事,撩开车帘下意识地往城郊的青城山望去。

“改道青城山,承恩寺。”布帘后传出少女笃定的声音。

……

一个时辰后,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山脚下。

映入眼帘的是漫长?高大的石阶,四周是茂密苍翠的竹柏青松,承恩寺坐落于草木环绕的深处,清幽谧静,偶有寥寥几个香客挎着竹筐来去匆匆。

此路无论是软轿还是车马都不通行,来承恩寺的香客皆有所求,也?都得徒步走上去,以示诚心。

九百九十九级石阶,每爬一级,便愈真愈诚,佛门净地,最注重这些。

元妤仪头?戴一顶及膝的素色帷帽,遮住身上繁复华贵的宫装,只露一双莲花绣鞋,双手在胸前合十,便沿着石阶走上去。

耳边有微风拂过竹林的瑟瑟声,亦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虔诚的少女满心想着的唯有那?个仍缠绵病榻的郎君,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从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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