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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月才能醒过来。”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职,可老者却在?劝面前的年轻姑娘好好考虑,救下来人只靠一口气活着,对一个女郎来说,总是一桩拖累。

趋利避害、权衡利弊才是人的本能。

元妤仪知?道大?夫话里的提醒之意,但?她眉目见不见丝毫闪躲,清澈眸光坚定?,“劳您施救。”

老者叹了口气,伸手取刀在?火上烤,苍老的眼里尽是不解,“老朽只能尽力?一试。”

元妤仪道:“无妨的。”

倘若真的等到上京再找大?夫医治,恐怕谢洵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下刀之前,大?夫又递给元妤仪一包药粉,叮嘱道:“这是麻痹人痛觉的药,喂给他,一滴也不要剩。”

元妤仪自?然点头。

可是就算再好的药,终归是药罢了,并不能完全隔绝他的痛。

等到真正下刀削肉的时候,榻上的青年哪怕提前喝了药,还是痛得眉眼都皱成一团,垂下的胳膊忍不住颤抖。

饶是季浓在?军营中生活了多年,见过许多断臂断腿的将士,也没有亲眼目睹过这样剜腐肉接断骨的惨烈过程。

她含泪转身,伏在?卫疏肩头,眼泪已然濡湿他的衣襟。

卫疏看着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的谢洵,沉声道:“阿嫂,我替你制住谢兄吧!”

元妤仪却只是摇了摇头,隐约听见季浓不忍啜泣的细微声响,强露出一抹笑道:“多谢卫公?子,不必了,你先带阿浓去歇歇吧。”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是她这个结发妻子应有的陪伴。

元妤仪的神情笃定?,不容置疑。

卫疏深深地看了这位甚少相处的靖阳公?主一眼,突然能理解谢兄这样淡漠无情的人会心甘情愿走下神坛。

哪怕再无情无义的人遇到这样可贵的真心,也只会甘愿为?她生,为?她死。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元妤仪听到卫疏等人离去的关门声,又亲眼看着那锋锐的刀尖径直扎进?他腰间已经痉挛的软肉,剜去最下面撕裂的部?分。

她眼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将大?夫放在?药箱里的布帛塞在?谢洵嘴里,另一只手安抚性地为?他擦去额角密密麻麻的冷汗。

“谢衡璋,你能听见吗,疼就咬着。”

原本因?痛意而不断挣扎的青年不知?听没听见她的话,挣扎的动作幅度小了许多。

元妤仪抬眸去看,才发现他痛至极点,布帛已经被咬穿一块,青年的虎牙尖利,死死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原本因?失血过多的苍白薄唇硬生生被咬出一道血口子,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出一道血痕。

终于,最后一块腐肉被剜出,早已大?汗淋漓的谢洵挣扎的动作彻底停下。

元妤仪掏出帕子凑上前为?他擦掉唇角的血,却见他嘴唇翕动,似在?喃喃低语。

同样冷汗淋漓的少女俯下身子,只听见从?他嘶哑的喉咙里溢出几句极轻极淡的低吟,“妧妧别怕,莫,莫哭……”

元妤仪一怔。

这是他们昨日出去在?外面配着卷酥喝参茶时,她无意间对谢洵说起的话。

“我也有小字,叫妧妧,我只告诉过你,准许你可以唤我小字。”

谢衡璋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那时的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像一汪黑濯石,含笑又替她点了一份卷酥,“臣不敢逾矩。”

可现在?他逾矩了,他明明也是有情的。

浑身的伤绞尽了谢洵最后一分理智,痛到意识模糊时还在?劝她,别哭,别怕。

第59章 拉勾

然而这终究只是两句简短的呓语, 经过这么一折腾,谢洵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几缕碎发黏在额头上, 冷汗涔涔,已经彻底昏过去。

年迈的老大夫看了一眼无声落泪的元妤仪,轻咳两声劝了句,“心疼就出去吧, 在这儿守着他这身伤有什么用,白折磨人。”

狰狞可?怖的新伤旧疤叠在一起, 饶是他这早已看?惯各式各样的伤口的大夫都心里止不住地冒寒意。

更何况, 这公子身上不止有这几次受的伤,还有几道陈年伤痕, 绝非一朝一夕所致, 可?见幼时也是遭了罪。

元妤仪却?伏在他身边, 语调执拗, 柔和的眉眼也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是心疼,才得守着他。”

老者轻叹一口气, 没有再劝, 往手上涂了些?味道略重的药油, 对一旁的少女沉声道:“老朽给他接骨, 会有些?痛, 你扶好这郎君,莫让他挣开。”

说罢,老大夫已经动作麻利地拆开绷带, 露出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 目光如炬,右手摸着骨架上移, 左手则落在青年的小臂处。

前?后不过一眨眼,元妤仪只听?见“咔嚓”清脆一声响,被制住的谢洵果然闷哼一声,脊背如虾子弓起,额上刚擦干净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原本谪仙般清隽的面容灰败,薄唇染血,狼狈不堪,了无生机。

元妤仪忍着泪,伸手不忍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唤了句:“夫君……”

可?谢洵已然昏死过去,意识混沌如交缠的死水,再也听?不到她这句呼唤。

胸膛上的青黑色伤痕也被涂上了止血化淤的药膏,重新缠上一圈绷带,其他伤处皆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老大夫一边洗净手上残余的药膏,一边给元妤仪打预防针,“老朽已经尽力,他这身伤也算遭了大罪了,能不能醒过来端看?天命造化吧。”

元妤仪虽然只是看?着大夫处理谢洵的伤口,可?是那伤痕落在眼里,她自己也如遭凌迟,浑身的骨头也跟他一起被敲碎再重新接上。

她勉力支撑出一抹笑,福身行了个礼,“我知晓的,多谢神医深夜来此。”

老者纠结半刻,临出门?时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又?将?目光转向元妤仪,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同情,低声开口。

“你这姑娘也别太?钻牛角尖,老朽看?你气度矜贵,眉眼通明?,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何苦为了这么一个活死人耽误下半辈子呢?趁此时机,你与这公?子和离,旁人也不会置喙你半分不是,再寻个合心意的康健男子过日子,不是很好么。”

“你对他做到这份上,分明?也是个有情的,平日里兴许也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只是没必要啊,丫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者的目光带着一层专属于长辈的悲悯。

元妤仪却?只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谢洵,唇角抿出一个极清浅的笑弧,摇了摇头。

“您说错了,其实我待他不好,一点也不好,我骗过他、也利用过他,可?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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