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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刀漠然收回袖中,只是望着?严先生的目光闪过深意。
“方才?我们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值此风声鹤唳之际,本宫与?驸马不能掉以轻心。”元妤仪沉声解释。
严先生微一颔首,道:“严某亦有隐瞒之过,公主言重了。”
他又道:“在?下方才?想提醒公主的是,江丞相此人狡兔三窟,若非一击致命,公主且不可妄动,以免被他反将一军,得不偿失。”
元妤仪点头,“他在?丞相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汲汲营营,对?付他的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能治他的必须得是无法翻身的重罪才?行。
严先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嘴唇翕动,纠结一瞬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他只道:“严某愿尽绵薄之力,如有罪证,定会告知公主。”
元妤仪听他语调笃定,轻嗯一声,心中暗叹,果然是血海深仇,恨意滔天。
只不知严先生是谁家幸存子,如今落到这种地步,能坚持活下来?也实在?不易。
她朝着?不远处的男人微微颔首,“既如此,本宫便提前谢过先生了,待兖州事了,再行清算不迟。”
说罢她转身离去,只是这次谢洵却并未急着?跟上,想到那些如出一辙的遭遇,他停顿片刻,只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话。
“先生本姓什么?”
严先生望着?他熟悉的面容,眸光复杂,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以严六自称。”
嘶哑的嗓音一顿,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执拗神色,声音极低,“是家中长兄。”
多余的不必再说。
谢洵眼里最后一抹质疑也彻底消散,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恨,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躬身行了礼,快步跟上元妤仪。
严是假的,六是真的。
六又通陆,这才?是他的本姓。
元妤仪听到追上来?的脚步声,不自觉问道:“你方才?跟严先生说了什么?”
谢洵低声回答,“臣让他放宽心,江相专横跋扈,血债血偿,必有自取灭亡的那一天。”
元妤仪只是回眸望了他一眼,看到他冷漠的神情和半垂的眼睫。
她方才?恍然想到驸马的身世同样凄惨,应该能体?会到严先生的痛苦,难怪平常沉默内敛的他会主动安慰有着?相同遭遇的人。
元妤仪慢下脚步,和谢洵并肩而行,轻轻拍了拍他紧攥成拳的手背,语调温和轻柔。
“我相信那些冤案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藏污纳垢的朝廷蠹虫也终将付出代价,更直白地来?说,我同样支持血债血偿这个做法。”
元妤仪从来?都不曾高?高?在?上指责别人。
她幼时得到过爱,及笄后又亲眼见?过勾心斗角和明?枪暗箭,更甚至于?她自己也曾是玩弄权术和人心的一位;
因为这些完整而特殊的经历,所?以实际上靖阳公主不仅比女子更细腻,也比男子更冷静果决。
她能切身体?会谢洵的所?有感受,因为她自己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怨恨,也正是因此,元妤仪不想让谢洵失去自我。
“但倘若生者只是一味地被仇恨蒙蔽双眼,活着?如同一具傀儡,那等报完仇,支撑生者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动力也会相应消失,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那一刻,谢洵抬眸撞进她清澈包容的目光,甚至以为她早已知晓自己卑怯的罪臣身世,攥痛的手掌渐渐松开。
“生者为了等一个沉冤昭雪的结果,穷极一生都在?为逝者奔走,可他努力活着?,这本身对?逝者来?说不就是一种慰藉吗?”
少女的声音温和却笃定。
谢洵一怔,方才?因得知严先生真实身份后心中浓烈的恨意被冲淡一些,这些年此消彼长想要自戕的死志也倏然凝滞,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母亲临死时的情景,除了为陆家翻案,母亲还含笑叮嘱他——
要好好活下去。
谢洵的声音极轻,带着?分自嘲。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左右不过是高?门世家的一个弃子,贱命一条,死又何?妨呢,却忘记母亲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谢洵看似不经意地说着?这些话,眉宇间却萦绕着?几分破碎的苦涩,薄唇苍白。
看谢洵神色怔松,元妤仪顺势转身紧紧搂住青年的脖子,抱了他一下又很快松开,后退半步望着?他。
她其实很少安慰人,尤其当她得知谢洵这堪称一波三折的身世后,更怕说多说错,引他多虑。
但刚才?下意识的动作?远比这些理智的念头更快更直接,元妤仪遵循着?本能去抚平他明?显不对?劲的情绪。
少女还顶着?那张甚至能称得上有些难看的农妇脸,因应付侍卫时象征性地流了几滴泪,冲淡眼角涂上的炭色 。
“谢衡璋,不止令堂心愿如此,”
元妤仪唤他,抬眸露出原本流转的神采,“我亦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你的也是。”
第48章 弃夫
恰逢早晨, 与寻芳阁隔巷对望的同福客栈附近百姓不多,元妤仪和谢洵进店时,只有肩上搭着块白巾帕的小二在擦桌子。
他满怀热切地抬头, 迎面看见的却是一对穿着粗布麻衣的乡下?夫妻,热情?瞬间扑灭不少;
但还是上前招呼道:“店里的早食有米粥馄饨和饼子,阿哥阿嫂打算吃点什么?”
自打闹了旱灾,兖州城里的店铺生意也不好做, 消停了大半个月;
听说前些日子京城来了一波贵人,以靖阳公主为首, 又是拨款救济又是开粮仓设粥棚, 局势总算渐渐稳定。
虽说眼前的人看起来囊中羞涩,但从前进城来店中顺路吃早食的百姓也不少, 是以店小二指了指刚擦干净的桌子, 示意他们入座。
谢洵看向元妤仪, 温声道:“赶路也累了吧, 娘子想吃些什么?”
或许是从未听过娘子这样?亲密无间的称呼,元妤仪一愣, 眼中闪过一丝赧然。
她抬头飞速看了一眼身侧的人。
谢洵顶着一张同样?平平无奇的脸, 神情?却是温和而浅淡, 他从前一向恭敬地唤她殿下?,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也适应的快。
然而元妤仪没看见青年耳后?逐渐弥漫的微红, 心中还在暗暗感叹自己的反应未免太大,不如谢衡璋镇定自若。
他们正常的眉来眼去落在店小二眼里显然变成另一种情?形,俨然是夫妻之间默契的小交流。
元妤仪道:“劳烦做两碗热馄饨。”
小二点头应了句是, 便快步赶去后?厨。
或许是早晨起来店里的客人不多, 馄饨很快做好端上桌,浓稠的汤里撒了一把香菜和小虾米, 热气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