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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的人,轻嗤一声,冷声道:“本宫让你?站起?来了吗?江节度使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江长丘身形一僵,没料到今日会被一介女流当众责骂,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便是正经的主子?,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然而他还是很?快回神,宽阔的脸颊上挤出一抹惭愧的笑,双膝一弯跪下。

“实?在是微臣糊涂,许久未见公主,心绪激动难平,这才乱了分寸。”

元妤仪闻言,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

在兖州活了半辈子?,不见这江节度使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反倒是自己活成?了个人精,不愧是江相的本家侄儿。

“原是如此,节度使之心真是感天动地。”元妤仪轻叹一声,似是反省,“待回京,本宫定要告知陛下,应允诸位节度使年底入京才好。”

“君臣一心,时时见面,说些各州风情与吏治事?宜,也不枉节度使今日这般委婉提醒本宫。”

元妤仪的食指轻点?着膝盖,刻意理解错江长丘方?才的话,声音轻松。

可?是这话落在在场众人的耳朵里,便像凭空压了座大山。

什么入京巩固君臣感情,都是瞎话,真实?目的不过是拿捏各州节度使,敲山震虎。

江长丘讪讪地笑着,却觉得嘴角越来越僵,“公主一腔为?国为?民之心,微臣钦佩。”

难怪叔父飞鸽传书让他早做打算,说此行官员皆不是省油的灯,靖阳公主果然不好糊弄。

只不过……

江长丘的视线恍若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的人群,寻找着江丞相来信中单独提到的那个驸马兼新任礼部侍郎。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马车旁的人身上。

青年一袭月白素面直裰,腰间只系着一根玄色革带,并无华丽装饰,通身气度却矜贵不凡。

似乎有所察觉,那青年掀起?眼帘往他这边看?来,江长丘正对上他的眼,浑身打了个寒颤。

驸马生着一双瑞凤眼,眼下生一点?泪痣,本是极精致漂亮的模样,却因眼中冰冷的神情毫无暧昧之色,平白多?了几分凌厉和冷漠。

江长丘立即低头,不敢再看?。

叔父说此人智多?近妖,手?腕强硬,是个无情无义又不要命的疯子?,要多?加防范。

看?来此言非虚。

元妤仪无意守着城门与江长丘周旋,初步立威后随口?免了他的礼,这才进城。

因兖州诸位官员早收到了上京的消息,遂提前?为?此次随行的官员侍从们备下了城中一处院落,以表诚意态度。

众人歇脚修整的正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安置好所有人的住处后尚有剩余,安排者显然在这院中花了心思,不奢华却格外雅致,在闹了旱灾的兖州竟也能?引来一道泉水。

元妤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并未出言揭穿讽刺,只是时不时扫一眼在前?面带路的江节度使。

江长丘能?明显察觉到落在背后的那道冷冽视线,身形僵硬但还是硬着头皮含笑引路。

正厅中悬挂一块匾,“海晏河清。”

元妤仪看?到却只想冷笑。

兖州官官相护,旱灾发生半月后,邸报才辗转送到上京,得知景和帝派人协理赈灾事?宜,又急忙驱赶城中百姓。

真是好一个“海晏河清。”

少女神态自若地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打量着屋里站着的几个人,端起?茶盏小酌一口?。

“江大人,说说吧,兖州城如今是何情况。”

江长丘见她无甚在意的模样,心头一松,正要回答时又听元妤仪道:“节度使可?以好好想想再答,本宫不急。”

江长丘一愣,半晌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才说:“殿下,这……”

元妤仪好整以暇地对上他躲闪的目光,对着站在最?后的季浓摆了摆手?,“江大人既不放心,本宫让他们退下就是。”

季浓不放心,正要拒绝,一旁的卫疏忙拉了她一把,退出正厅关上门,屋里只剩下元妤仪和谢洵。

江长丘抬眼瞥向始终沉默站在不远处的谢洵,见他神色并无波澜,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院外却响起?一道利剑出鞘的清脆声音,门上投下季浓半张模糊的侧脸和高高束起?的发辫。

江长丘不解地看?向元妤仪。

少女却神色如常放下茶盏,含笑道:“她是安国公府上的人,有些功夫傍身,由她守着,江大人尽可?放心。”

话已至此,江长丘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公主和驸马在来时可?是见到了……一些,沿路乞讨的百姓?”

他一边说一边抬眼觑着两人的神情。

元妤仪颔首,纤长浓密的眼睫宛如一排羽扇,遮住眸中流转的神情。

江长丘猜不中她都知道了些什么,是否知道了那些人背井离乡的真相,心里有些没底,只好斟酌着开口?。

“回公主,实?不相瞒,那些百姓都是下官派人赶出城的。”

“哦?”元妤仪不动声色地看?向谢洵,青年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

江长丘听她反问,随即跪倒在地,几乎声泪俱下,声音低沉。

“殿下,臣也是没办法啊,天灾无情,那些刁民不仅不理解官府难处,还聚众闹事?,妄图攻进府衙,这样的祸患如何能?留?”

元妤仪用杯盖拂去茶盏中的浮沫,看?着那圈圈涟漪,心中冷嗤,脸上却仍是从容。

“原来是这样啊。”

江长丘连连点?头。

“那城中剩余的没有闹事?的灾民,江大人都将他们安置在何处呢?”

江长丘闻言一愣,脑中思绪迅速运转,默了一瞬答道:“殿下放心,城西有一座荒废的城隍庙,臣特地派人修整一番,以安置灾民。”

“陛下记挂百姓,期望殷切,本宫既领命来此,便是为?了安定民心,所以明日还要辛苦江大人同去一趟了。”

元妤仪唇角弯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江长丘脊背上冷汗涔涔,勉强维持着镇定,盯着元妤仪的眼神带着敌意。

“臣不辛苦,殿下一路奔波,才应当早些休息,保重贵体。”

说罢他挺直发福的身子?,亦步亦趋往后退,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凭空击中膝盖,身子?一弯又“扑通”跪了下去。

元妤仪刚端起?那盏凉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一震,抬眼往门口?看?去,疑惑地问。

“江大人,你?这是?”

江长丘没回过神来,依旧是跪伏在地的姿势,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双腿,讪讪道:“年纪大了,身体也愈发不听使唤了,惊扰公主,还望殿下勿怪。”

元妤仪眉尖微蹙,总觉得透着丝古怪,但看?眼前?的老狐狸吃瘪,紧绷着的心弦也舒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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