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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许攸宁办理出院手续。

从鬼门关走过一回,她一改往日懦弱,咬死不肯签那份谅解书。

男方爸妈哭求不成,改为撒泼耍赖,逼得唐梨报了两回警。

泥人也有叁分土性子,许攸宁父母见女儿遭了这么大罪,对方又欺人太甚,气得血压飙升。

好歹是知识分子,手里的人脉不少,老两口联络本地亲朋过来撑腰,将胡搅蛮缠的前亲家“请”了出去。

鸡飞狗跳了好几天,终于尘埃落定。

许攸宁坐月子不方便,唐梨代她请项嘉和程晋山吃饭,表达谢意。

项嘉向护士请了一个中午的假,换上半旧的长衣长裤,准时赴约。

吃饭地点选在附近一个烧烤自助餐厅,就因为程晋山觉得自助“量大管饱”。

刚一落座,他就飞蹿出去,搬了二十多盘五花、牛肉、羊肉回来,又兴冲冲地捞了满满一盘大虾。

倒还记得项嘉是病人,盛了碗银耳羹、几盘清淡些的凉菜,又拼了盘什锦蔬菜,少年跑回来问她还想吃什么。

“想吃冰。”餐厅空调不给力,项嘉热出一身汗,难得开口提要求。

大厨搞了块巴掌大的diy刨冰区,各种小料铺满两排,红红黄黄十分诱人。

程晋山托着个敞口小碗,一大勺煮得糯糯的红豆铺底,装小半碗刨冰,开始大刀阔斧加料。

花生碎最好吃,必须来两勺。

山楂、杏仁、葡萄干、草莓酱……再来几颗腌渍过的樱桃做点缀。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赶集,最眼馋的雪花酪。

摊主都用玻璃杯装,显得金贵,再配一把长柄小勺,料全压在底下。

冰的滋味不算太甜,却很解暑。

用勺子使劲儿掏摸最下面的料,“嘎吱嘎吱”嚼的时候最幸福。

可惜没吃过几回。

他妈嫁人的时候,往破棉袄的口袋里塞了十块钱。

他从冬天捂到夏天舍不得花,实在馋得受不住,背着人买了一杯,抿着嘴小口小口吃。

到最后,大半杯都化成冰水,那滋味却让他回味了好几年。

他要把自己想要却没得到的,加倍塞给项嘉。

程晋山眯眯凤眼,又往碗里加了勺果酱。

小山一样堆在项嘉面前,他后知后觉想起医嘱:“医生说不能吃冰的……”

这时候拿走又太残忍,程晋山悄摸放水:“要不你吃两口,尝尝味道?把冰含嘴里捂热再往下咽。”

唐梨笑他婆婆妈妈,或许是因为心愿得偿,整个人容光焕发,嘴角一直翘着。

“你们以后怎么打算?”项嘉尝了一口冰,大部分都是料,酸酸甜甜,非常开胃。

“宁宁姐不打算回老家,我也不想回去。”经过一回波折,唐梨脱胎换骨,神色坚毅许多,“阿姨看出点儿什么,不太支持,不过也没特别反对。”未来的路还长,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磨难,可她已经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项嘉只能祝福。

“咱们还做邻居,互相有个照应多好。”唐梨展颜而笑,举起啤酒敬他们,“你们救了我们俩的命,要是愿意,当宝宝干爸干妈怎么样?”

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把程晋山急得直抹脖子。

项嘉却像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神色淡淡:“我说过不用客气,等我出院,给孩子补份见面礼。”

程晋山暗松一口气,与此同时,又有点儿失落。

项嘉出院这天,程晋山推着她做了好几项检查,确保各项指标恢复正常。

医生看过检查报告,提醒道:“有点儿贫血,内分泌也失调,需要好好调养。”

程晋山点头如捣蒜,认真记下,项嘉却全然不在意。

打了个出租车回家,程晋山跑前跑后忙活,还神经兮兮地要往她手腕系红绳,说是找算命的开过光,能够去秽驱邪。

项嘉一反往日里的冷漠,顺从地将绳子绑在右手。

家里被提前打扫过,还挺干净,褥子和薄毯晒得松松软软,有股太阳的味道。

“今天几号?”项嘉坐在沙发上,忽然开口问道。

“六月十四。”程晋山立刻回答。

“明天上午请半天假,去市场买几样菜,再割两斤肉。”项嘉素着白净的脸,给程晋山发放任务。

她顿了顿,解释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给你做几样好吃的。”

程晋山闻言两眼放光。

不只是因为好吃的,而是——

项嘉在心疼他。

态度这么好,意味着表白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就……就咱俩?”他问完这句,立刻后悔得咬咬舌头。

要是项嘉想起避嫌,要求带上唐梨那个大电灯泡,他该怎么拒绝?

“就咱俩。”没想到,项嘉回答得格外干脆。

“那你给我列个单子,我明天一早就去买!”程晋山立刻打满鸡血,高高兴兴地回应她,“你刚出院,不能太累,我打下手,正好跟着学学。”

总不能让老婆做一辈子饭。

他得好好照顾她。

项嘉点头同意。

程晋山又问:“要不我请一天假?”

“不用。”项嘉立刻阻止,“半天就够,别耽误正经事。”

“行啊。”程晋山提起热水壶打算烧水,“你泡泡脚,今天早点儿睡。”

项嘉怔怔地盯着脚尖看了好半天。

她慢慢抬起头,轻声道:“程晋山,再买几块钱鲜面条吧,我想吃面。”

拔丝红薯

六月十五,是程晋山发工资的好日子。

一大早从林叔手里领到现金,他高高兴兴地照着清单买了一大堆食材。

鲜嫩的莴笋、翠绿的四季豆、刚上市的蒜苗、分层均匀的五花肉、鲜活肥美的鲈鱼……

躺在冰床上的荔枝正做促销,八块钱一斤,虽然表皮发暗,滋味却不差。

想到项嘉,程晋山狠狠心称了两斤,又挑了两颗粉嫩饱满的水蜜桃。

大包小包拎回家,他腾不出手开门,侧身撞了两下,叫道:“项嘉!项嘉!”

房门“吱呀”打开,他低头看了项嘉一眼,立刻愣住。

女人刚刚洗过澡,浑身香喷喷的。

头发也不知道抹了什么,不同于以往的干枯毛躁,服服帖帖披散在肩上,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白皙。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换了条裙子。

很保守的白裙,长袖遮住手臂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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