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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反而忘了喊叫,腿不听使唤地软将下来,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那雄狮尾巴一甩,门扉应声阖上。它脚步轻巧,慢慢绕过茶几,来至木惜迟跟前。一双眼睛英气逼人,直看着木惜迟。它这样过来,硕大的身躯却灵动斯文,不曾撞翻了茶盅,也不曾踩坏了椅凳。

木惜迟被它逼入一个角落里,紧咬着下唇,可还是不争气地吓哭出来。雄狮已几乎与他面贴着面,木惜迟闭着眼,一想到自己马上要被嚼得骨头也剩不下,就更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忽然一个温热湿润,粗糙的,略带着倒刺的什么东西轻轻地游过面颊。木惜迟睁眼一看,那雄狮正用舌头舔自己的眼泪。

但觉它眼光融融,似十分温驯有情。

木惜迟心里一动,颤声道:“你……你莫不是公子化凝出的那只大狮子?”

雄狮也不理,自顾自舔木惜迟的脖颈。

木惜迟就着它身上细看,喜道:“你果然就是公子的灵兽。那么你不会伤我的对罢?”

“……”

“那么请你归还我的灵兽。如果是公子在,也会请你还给我的。他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了……”说话间,雄狮已将他全身都舐了一遍。

木惜迟不免又心惊起来:“你干什么这么爱舔,人呢?我身上都是汗,咸齁齁的,不好吃的。你别吃……别吃了我罢,设若你吃了我,往后就没有人伺候公子吃茶、更衣了……大节下的,还得赶着替我办丧事呢……”

那雄狮渐渐开始烦躁起来,低吼着启开利齿,轻轻噬捻着,酥疼酥痒的怪异感觉令木惜迟汗毛倒竖。连忙一手拼命拽着自己衣裳,另一手去推它的大毛脸,“别……别……我不要你还我的灵兽了,你快离了我这里……”

谁知花影最是机警,已听到狮吼声,心下起疑,便来至木惜迟房门外,轻唤了一声,并无人应答,遂将窗扉启开一缝,向里看去。这一看了不得,竟有一头雄狮一爪揿在木惜迟身上,而木惜迟的一整条腿俨然已陷在狮口中!

“凶兽纳命来!”

花影断喝一声,冲进屋内,持一柄银光闪烁的短刃下死命斩下。那雄狮虽无防备,却灵动非常,稍为躲闪,便避开刃锋。

花影见木惜迟衫垂带褪,全身上下黏黏嗒嗒,布满涎水,便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他头里,转过身来与雄狮周旋。

那雄狮见花影手持利刃,目露凶光,也丝毫不惧,慢悠悠饶有兴致地来回踱步。狮爪踩在地上,无声无息。

花影警戒地盯着雄狮,并不敢就贸然发动。

终于狮口微张了张,似乎扼叹一声。转身将狮爪在门上一揿一勾。便见它正大光明从正门走了出去,犹如出入自家房门内外一般……

“哪里逃!”

花影见自己被一头畜生给轻视了,不由气得浑身发抖,持刃欲待追出。木惜迟忙从背后抱住他腰,叫道:“花影哥,这只兽儿恐怕是公子……”

花影一个趔趄栽在地上,回头问着他道:“你说什么?!”

木惜迟点点头,“今日公子在启明殿内化凝出的灵兽便是这么大的一头狮子哩。”

花影听了这话,半晌默不作声。

恰在此际,院中有苔痕的声音,道:“主上回来了。”

花影惊疑不定地看一眼木惜迟,忙还刃入鞘,迎了出去。见南壑殊正往里走,故意说道:“主上,小木头被好大一头狮子给吓着了,现在还在屋里昏迷不醒呢。”

南壑殊也不答,径直往前走,花影亦步亦趋跟着,才要再说什么,只听“铮”一声脆响,接着雪花般白光一闪,自己方才使的那柄短刃已被南壑殊携在手里。

“?”

“钝了些,须得炼炼。”

南壑殊丢下这么一句,便进了自己屋内,顺手阖上了门。

花影险些给碰歪鼻子,连忙止步,站在当地愣了一愣,笑着点点头。

苔痕走上来道:“叫门板把你给磕傻了?乐个什么劲?”

花影朝木惜迟的房门努努嘴,“我是笑,这位小爷来了这么些日子,咱们东华宫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苔痕半懂不懂地跟着点头,讷讷道:“可是呢,我总没瞧见热闹……”

花影道:“你哪里是没瞧见,你那是‘闭着眼难见三春景,出水了方见两腿泥’!”说毕拍了拍苔痕肩膀,摇摇头去了。

这次化凝术的考覈,有一多半的人都落了第,尤其以木惜迟最末垫底。其中当然还包括苏哲和元宝。

木惜迟心里已知是这么个结果,便在得知后也没甚好难过的,自己优哉游哉地在东华宫周边园子里转悠。忽然听见似有哭声,便四下一瞧,原来那边花荫底下,苏哲正在哀哀饮泣。

木惜迟走上前问:“你干嘛呢?”

苏哲:“我哭呢,你没看见?”

木惜迟险些没绷住,忍笑道:“我已看见你哭了,我问你干嘛哭呢。”

苏哲道:“化凝术一门,我落了第,这还不够哭一场么!”

木惜迟心里好笑,你这一门落第,实在考覈当日就已经很明显的了,难道你今日才晓得么?真是好个蠢材。因劝他道:“你不必哭了,我也落第了,比你更惨的。你看我不也好好儿的么。”

苏哲抹抹眼泪道:“后日的臻境最难通过的,我如今化凝已然如此了,可见我要被赶出无念境了。”

说到这个,木惜迟心里也便不自在。他自认聪颖灵透,怎的这臻境一术竟全然摸不着头脑。恐怕须寻个高人指点自己一番,方能得些成算。

至晚,木惜迟备了一壶好茶,来敲南壑殊的房门。

南壑殊亲自来开门,接过茶盘,侧身请木惜迟进屋。揶揄道:“今日贵足踏贱地,是何贵干?”

木惜迟不便直说来意,抿抿嘴儿,说道:“日前化凝的考覈落了第,奴才是公子的人,因害公子没脸,特来告罪。”

南壑殊听了这话,默了默,“谁又逞着你满口‘奴才’‘奴才’的?”

木惜迟撅了嘴:“人家可不就是奴才么?又蠢又脏,污了公子这么个洁净人……”

南壑殊道:“谁说这话,就该打嘴。”

木惜迟听如此,反不好再说。心里想着,可不就是你自己提的么,可又怎么打嘴呢?

作者有话说:

后儿见~

第75章

南壑殊拉了他贴近自己,“来,你想打便打,想撒气便撒气,别存在心里。”

这一句将木惜迟这些日子所有委屈一齐涌上来,忍着泪道:“我这样下等奴才,不敢对驸马爷动手。越性赶了我走,看不见后面的事,我心里也不痛,也不空牵挂一场,也不……”

说到这里,眼睛里已是蓄满了两包儿泪水,说不下去了。先时的来意是什么,已经全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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