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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那群人不是大人您父亲的朋友吗,借个名讳广发文章而已,又不是要吃了他们,何必这样翻脸?”

“他们心中有畏惧。”沈之屿刚回府时,痛得下唇都咬出血印来了,卓陀又连忙赶来施了一针,取针后,浑身上下都是汗,因不想带着汗睡觉,待打发牛以庸等人,他又强撑着去沐了浴洗了发。

魏喜从衣柜里找出干毛巾递出:“啊?畏惧什么?”

“很多。”沈之屿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他们亲眼目睹过父亲入仕后的一时鼎盛和一落千丈,随后发声无能,惨遭四大家压迫,听闻今日之事,第一反应定然是退怯。”

即使四大家现在已经死了。

魏喜追问:“那该怎么办呀?”

长发如瀑,光擦干就用了近半个时辰,随后沈之屿换上寝衣,骤然发现这年初才做的衣裳竟然有些大,特别是腰间。

魏喜心想,就算自家大人要用强硬的手段,不顾什么父辈之间的情谊,逼这群老儒就范,那也是应该的,凭什么自家大人在负重前行的时候他们就能过逍遥快活日子,他们只是被吓了一次,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自家大人付出和失去的,可比他们多太多。

沈之屿一眼看穿魏喜根本不知遮掩的心思,轻笑一声,曲指在他额头轻轻弹一下,然后默默地将衣带束紧了些,走到床边坐下:“没必要如此,此事好办。”

“好办?”魏喜不解,“大人,我不懂。”

“这群前辈的风骨多年不减,当年之事对他们而言,心里其实还有一口未出的气,想要搏一场,他们在看到信后肯来,席间又多次提起往事,就足以说明这一点,其他原因都是借口,他们自己都察觉出的借口。”

“可他们还是拒绝了呀,他们怕死啊!”

“谁都怕死,内心有这一想法就够了。”沈之屿道。

魏喜最后还是没听懂,忽然想起厨房里熬的药到时辰了,继续熬下去恐怕会失去药效,匆匆告退。

魏喜离开以后,沈之屿倒头就睡。

白日里勾心斗角太多,夜里便容易睡得特别沉,沈之屿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辽阔无垠的草地上,天空又高又广,远处崇山峻岭连绵,每一座山的山头都覆盖着终年白雪,耳边有听不懂的歌声环绕,空旷孤寂,不像是中原之物,稍后,一阵冷风吹过,他泛起寒战。

“冷么?让朕抱着你可好?”

沈之屿一顿。

下一刻,只见元彻忽然出现在身边,并张开双手面对面地搂紧他。

他们交换了一个带着思念的吻。

分开时,沈之屿微喘,问道:“这是哪儿?”

“北境,朕出生的地方。”元彻抓住他的手,“走,带你逛一逛。”

他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欣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没有挡人视野的高墙楼阁,目之穷极处,一只鹰从头顶呼啸而过,羽翼划破成团的白云,在碧空上留下一线白烟,久久散不去。

就这样从天亮走到天黑,却一点也不累。

夜里,元彻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张吊床,吊床很大,摊开绑在树上后能容纳下他们并肩躺着,北境的夜空繁星如瀑,看着看着,沈之屿生出一股天地明明如此之大,他何必将自己身陷囫囵的委屈来。

梦中情绪难以控制,想法一旦冒了个头,便不断滋长,挤压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沈之屿越想越难过,最后踹了元彻一脚。

陛下莫名其妙被踹,但没恼,趁机抓住沈之屿的腿横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坐起来,替他轻轻按摩。

起初还算正常的按摩,到了后面就不老实了。

“好痒,放开……快放开!”沈之屿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直到后面求饶放过,陛下才罢休。

元彻脱下外袍搭在沈之屿身上,帮他挡住夜里的风,轻声道:“朕想明天带你回去见父王,还有母亲,他们总嫌朕笨头笨脑空有蛮力,见到你一定很喜欢。”

话音刚落,沈之屿察觉不对劲元彻的父母早死了,不然他也不会被兄长赶来中原。

今日……对了,今日白天他分明是在九鸢楼和一群老儒争辩。

这是一场梦。

沈之屿心中明了,但没有戳破,珍惜这难得一见的美梦,顺着陛下的话答道:“那可不一定。”

“一定。”元彻支起下巴,“偷偷告诉你,朕母亲就喜欢好看的人,她当年在山头捕猎,一眼看见正在洗澡的父王,当时心生色\意,猎也不打了,回家收拾包裹力排众议,孤身一人上赶着来嫁,追了父王八条跑场,朕的大人如此俊美,谁人见了不喜欢”

沈之屿笑说他油嘴滑舌。

“实话。”元彻在他耳边轻声道,“毕竟朕当年也是这样看见了你困了么?”

沈之屿的意识渐渐昏沉,手却死死抓着陛下的手腕,像是舍不得一般。

“困了就睡吧。”元彻伸手盖上他的眼睛。

“陛下。”沈之屿喊了一声。

“嗯?”

“一人在外,注意安全。”

元彻听到这八个字,有些失落,他以为沈之屿会说点别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答道:“别担心,朕所向披靡。”

沈之屿带着这句话,松开了手,沉沉地闭上眼。

第二日清晨,沈之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出意外入眼是相府的陈设,但心情一改之前的阴郁,变得不错。

梳洗时,魏喜看着自家大人控制不住向上翘的嘴角,一脸雾水。

而那句“注意安全”仿佛真有魔力,沿着京都一路北上,发挥出惊人作用。

元彻在和流民汇合后,又孤身踏上塔铁萨山脉,准备去将守在这里的北境信兵杀个措手不及,以免魏王和元拓之间也搞什么里应外合,节外生枝。

头狼带着陛下轻而易举爬上雪山,这里太白了,天地一色,黑狼几乎变成了白狼,陛下的眼睫上也凝起了霜。

转变就发生在一瞬,元彻也弄不明白,就在他用布条将九尺重刀与手背缠绕好时,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心跳忽然慌张起来,他皱眉,缓了缓脚步,没有急着冲出去,也恰好是这一缓,他瞧见自己的臂缚被冻裂开了。

元彻将备用的拿出来换上,可巧的是,以往无关轻重的臂缚在这一战派上了用场有三位信兵冲他同时袭来,重刀刀身上的薄冰让力道一个走岔,只抵挡了两位,另一位的劲儿不偏不倚落在臂缚上。

若不是有这抵挡,这只手估计就没了。

元彻抓住时机,反守为攻,快速解决了这一堆信兵,随后弯腰抓起一把雪抹掉身上被溅到的血迹,捡起掉在地上的臂缚,惊讶地发现这是沈之屿去年在礼国送他的那一对。

他的丞相大人无意之间救了他。

最后。

“咻!”

重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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